《臨江仙》詩詞翻譯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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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仙(鹿虔扆)

《臨江仙》詩詞翻譯賞析

金鎖重門荒苑靜,綺窗愁對秋空。翠華一去寂無蹤。玉樓歌吹,聲斷已隨風。

煙月不知人事改,夜闌還照深宮。藕花相向野塘中,暗傷亡國,清露泣香紅。

——鹿虔扆:《臨江仙》

註釋:

金銷重門:重重宮門都上了鎖。

綺窗:有鏤空花紋的窗子。

翠花:帝王儀仗中用翠色鳥羽裝飾的旗子。這裡代指帝王。

寂無蹤:了無蹤影。

玉樓:華麗的樓閣。此處指宮殿。

歌吹:歌聲音樂聲。

譯文:

宮門層層緊鎖,荒涼的皇家園林異常安靜。我靠著窗戶,望著秋天的夜空,不禁悲從中來。自從皇帝去後,這裡便一片寂靜,再也不見皇帝的蹤影。宮殿裡的歌舞之聲,也早已隨風而逝。

天空雲霧籠罩的月亮,不知人事的變更,直到夜將盡時,還照耀著深宮。在荒廢的池塘中,朵朵蓮花相對開放,滴滴清露滑落,像她們暗暗傷感亡國的淚珠。

賞析:

鹿虔扆的生卒、籍貫、字號皆不可考,後蜀時登進士第,官至學士,廣政間(約938~950)出任永泰軍節度使,進檢校太尉,加太保,人稱鹿太保。鹿虔扆長於小詞,特為後蜀主孟昶欣賞,蜀亡不仕。《花間集》收鹿虔扆詞六首,這首《臨江仙》應推其最出色的代表作。從格調的悲傷惆悵推測,此詞當於蜀亡所作,盡抒作者的黍離愁情,亡國悲境。

上闋開篇二句,便醞釀了全章冷寂荒涼的基調:緊扣的鐵鎖、深閉的重門、蕭瑟的荒苑、積塵的戶牖、孤寂的秋空,一切都籠罩於無言之“靜”中,既在視覺上造成了渾重沉悶的壓抑感,又流露了幾許飽含歷史滄桑的悲哀。此處“秋”字點明時為清秋時節,而“愁”字則可謂全詞的詞眼,整章的情景描寫乃依此敷衍開去。“愁”為何事呢?隨後“翠華”三句即曉以明情,原來是人去樓空、歌吹聲斷之悲。“翠華”意指天子儀仗中以翠羽為飾的旗幟或車蓋,陳鴻《長恨歌傳》就有“潼關不守,翠華南幸”句,這裡“翠華”當做帝王的代稱;“玉樓”謂華麗的樓臺,辛棄疾詞《蘇武慢?雪》有云:“歌竹傳觴,探梅得句,人在玉樓。”可以想知,歌舞昇平的玉樓作為歡娛的聖地,定曾觥籌交錯,熱鬧非凡,這與當年鹿虔扆追隨蜀主孟昶的宴賞快意生活,又有著如何的相似啊!然而世事無常,無奈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由此不難發現,“愁”之意味其實頗為深厚,並不限指對昔日歡娛不再的嘆息,其更真切的內涵還在於作者深沉的故主之念與故國之思,這一亡國臣子的千轉愁腸有著更普遍的感染力。

下闋,轉以自然景物的描寫襯抒人物之情思,主要集中於對煙月、藕花兩個意象的表現。“煙月”謂夜霧朦朧、薄雲籠罩之月色,道出正是夜闌人盡時,為愁人故思更添愁緒;“人事改”則暗寓朝代變遷之滄海桑田,與上闋“玉樓”三句互相應和,可見文字針腳綿密;“還照”,則似乎隱含了幾許無奈、埋怨與悲哀,是怨明月之天真,還是悲人心之麻木無知呢?箇中情旨,頗可玩味。這裡“煙月”二句,唐圭璋先生謂化自劉禹錫《石頭城》“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細細品味,覺與晏殊《蝶戀花》“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亦有幾分相似,三詞均採用了擬人手法,一個“不知”,一個“不諳”,一個“還過”,將年年歲歲依然如舊之明月寫得懵懵懂懂、不曉人事,卻真實可感。煙月無知,藕花有情,作者又將情感表現視角由月照深宮移換至池塘荷花。經過烽煙的無情摧毀,華麗的樓臺變成了一片斷井頹垣,昔日繁花似錦的荷塘如今亦由於無人整葺而荒蕪野外,剩下的`只有那疏疏落落殘留的荷花尚在綻放。“相向”三句道出了荷花之深情,將花中夜露喻為哭泣的清淚,從動作之“相向”、嗅覺之“香”、色彩之“紅”等角度生動形象地描摹了荷花的嫋娜柔弱、多情可憐,正與月之不諳人情映照生意。其末,作者又借荷花之“暗傷亡國”恰點明主旨,在言達深沉心聲的同時,亦對全詞作以收束。

鹿虔扆這首《臨江仙》歷來評價頗高,除了其中的故國情思易贏得一代代亡國之士的慨嘆共鳴而得到再解讀、再昇華之外,該詞出色的藝術手法亦是人所稱道的重要原因。

其一,融情於景,景真情深。王夫之《詩繹》謂:“關情者景,自與情相為珀芥也。情境雖有在心在物之分,而景生情,情生景,哀樂之觸,榮悴之迎,互藏其宅。”鹿詞正長於此道,雖全篇不見詞人,但詞中情景交融、情境相生。譬如金鎖、重門、荒苑、煙月、藕花等意象,均沾染了深沉的故國情懷,在貌似不經意間,作者胸中蘊藏之“悲國情”均化作了眼前所見“蕭瑟景”,在衰敗頹垣中讓人體味到歷史之凝重,若用況周頤《蕙風詞話》語來說便是:“寫景與言情,非二事也。善言情者,但寫景而情在其中。”

其二,比擬想象,物物相生。該詞長於擬人手法,通過豐富的想象,自然事物皆表現出活潑的生命力與主觀化的情感色彩,正所謂:“以我觀物,物皆著我之色彩。”(王國維《人間詞話》)試看愁對秋空的綺窗、不知人事的明月、相向而泣的藕花,諸多意象均因沾染了人性化的特徵而更富內涵韻味,尤其藕花與明月兩種意象的對比,暗喻了兩種情緒、兩種心境,也正在此差異化描寫中,藕花、明月更顯勃勃生機。

其三,文辭質樸,悽迷婉麗。鹿詞雖被收於《花間集》,但其文辭風格卻無閨閣香豔之氣,相反以自然質樸、悽迷感人取勝。在這首《臨江仙》中,作者即以尋常物象自然起意,目處留情,敘述曲折生動,情懷真摯悽婉,恰如《詞林紀事》所引倪瓚語:“曲折盡變,有無限感慨淋漓處。”而且,作者在鋪陳昔日輝煌之頹垣時,也並非沉浸於一味的渲染之中,而是在構造整體冷寂氛圍的同時,嵌入了綺窗、翠華、玉樓、歌吹等象徵往日熱鬧繁華的詞句,在今昔迥異、冷暖相生的審美調和中,將整首詞的意境推向極致。

對於《臨江仙》一詞,唐圭璋先生評價頗高,贊為“字字血淚”,也正由於鹿虔扆沉痛的故國幽情與出色藝術手法的成功結合,才譜寫了這首歷代傳唱千年不衰的佳篇。

賞析二:

鹿虔扆長於小詞,特為後蜀主孟昶欣賞,蜀亡不仕。

開篇兩句:緊扣的鐵鎖,深閉的重門,蕭瑟的荒苑,積塵的戶牖,孤寂的秋空,一切都籠罩於無言的“靜”中。“愁”為何事呢?原來是人去樓空,歌吹聲斷。“翠華”意指天子儀仗中以翠羽為飾的旗幟或車蓋,這裡是帝王的代稱。“玉樓”為華麗的樓臺。由此不難發現,這“愁”不只限於對往日歡愉的不再而嘆息,更真切的內涵是這一亡國臣子的故主之念和故國之思,使千轉愁腸的“愁”意味深厚。

下闋:先是怨明月之天真,將年年歲歲依然如舊的明月寫得懵懵懂懂,不曉人事。煙月無知,藕花有情,那舊池塘裡疏疏落落的荷花尚在綻放,用“相向”三句道出荷花之深情。最後,作者又以荷花“暗傷亡國”點名主旨。

藝術手法人所稱道,一是融情與景,景真情深。金鎖、重門、荒苑、煙月、藕花等景物的描寫,讓人在衰敗頹垣中體味歷史之凝重。二是文辭風格無閨閣香豔之氣,而是自然質樸,悽迷感人。如將荷花中的夜露喻為哭泣的清淚,形象地描繪荷花的嫋娜柔弱、多情可憐。

正是作者沉痛的故國幽情與出色藝術手法相結合,才譜寫了這首千年不衰的佳篇,其中的故國情思贏得一代代亡國之士的慨嘆和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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