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唐詩《望江南詞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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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南詞二首》是南唐後主李煜創作的組詞作品。第一首詞回憶江南舊遊,抒寫了夢中重溫舊時遊娛生活的歡樂和夢醒之後的悲恨,以夢中的樂景抒寫現實生活中的哀情;第二首詞正面寫悲,思國流淚的情形。兩首詞表達對故國追戀,抒發亡國之痛。全文如下:

李煜唐詩《望江南詞二首》

  《望江南詞二首》

  其一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

  花月正春風。

  其二

  多少淚,斷臉復橫頤。

  心事莫將和淚說,鳳笙休向淚時吹。

  腸斷更無疑。

 【註釋】

⑴望江南:《全唐詩》、《詞譜》等均作《憶江南》。

⑵夢魂:古人認為在睡夢中人的靈魂會離開肉體,故稱“夢魂”。唐代劉希夷《巫山懷古》中有句:“頹想臥瑤席,夢魂何翩翩。”

⑶還似:一作“還是”。上苑:封建時代供帝王玩賞、打獵的園林。

⑷車如流水馬如龍:意思是車子接連不斷像流水一樣馳過,馬匹絡繹不絕像一條龍一樣走動。形容車馬絡繹不絕,十分繁華熱鬧。語出袁巨集《後漢紀·孝章皇帝紀》上記載:“建八年級年(馬)太后詔曰:‘吾萬乘主,身服大練,食不求甘,左右旁人無香薰之飾,衣但布皇,如是者欲以身率服眾也。······前過濯龍門,見外家車如流水馬如龍。吾亦不譴怒之,但絕其歲用,冀以默愧其心。’”

⑸花月:花和月,泛指美好的景色。花月正春風,意思是形容春天鮮花怒放,春夜月光明朗,春風微拂的情景,描繪春光的明媚。

⑹斷臉復橫頤:指眼淚縱橫交流的狀態。斷臉,一作“沾袖”。頤,臉頰。

⑺和淚說:一面流眼淚,一面述說。和,一作“如”。

⑻鳳笙:相傳秦穆公時,蕭史善吹簫,穆公女弄玉愛慕他,穆公便將弄玉許配給他。後弄玉學吹簫,其聲清脆悅耳,引動了鳳,夫婦遂駕鳳飛去。後人便以“鳳”字形容笙簫。笙,長四寸,十二簧,笙、簫同為細樂樂器,唐韓愈《誰氏子》詩:“或雲欲學吹鳳笙,所慕靈妃媲蕭史。”

⑼腸斷:即斷腸,極度悲痛的具體形容。白居易長恨歌》:“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翻譯】

其一

我有多少的恨,昨夜夢中的景象,還像以前我還是故國君主時,常在上苑遊玩,車子如流水穿過,馬隊像長龍一樣川流不息。正是景色優美的春天,還吹著融融的春風。

其二

我有多少的淚,縱橫交流在臉上,我的心事不用將邊哭邊訴說,那笙蕭不要在我流淚時吹起呀,我現在無疑已是極度傷悲了。

 【賞析】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開頭陡起,小詞中罕見。所“恨”的當然不是“昨夜夢魂中”的情事,而是昨夜這場夢的本身。夢中的情事固然是詞人時時眷戀著的,但夢醒後所面對的殘酷現實卻使他倍感難堪,所以反而怨恨起昨夜的夢來了。二句似直且顯,其中卻縈紆沉鬱,有迴腸蕩氣之致。

“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三句均寫夢境。“還似”二字領起,直貫到底。往日繁華生活內容紛繁,而記憶中最清晰、印象最深刻的是“游上苑”。在無數次上苑之遊中,印象最深的熱鬧繁華景象則是“車如流水馬如龍”。用在這裡,極為貼切。它出色地渲染了上苑車馬的喧闐和遊人的興會。

緊接著,又再加上一句充滿讚歎情味的結尾——“花月正春風”。在實際生活中,上苑遊樂當然不一定都在“花月正春風”的`季節,但春天遊人最盛,當是事實。這五個字,點明瞭遊賞的時間以及觀賞物件,渲染出熱鬧繁華的氣氛;還具有某種象徵意味——象徵著在他生活中最美好,最無憂無慮、春風得意的時刻。“花月”與“春風”之間,以一“正”字勾連,景之袱麗、情之濃烈,一齊呈現。這一句將夢遊之樂推向最高潮,而詞卻就在這高潮中陡然結束。

從表面看(特別是單看後三句),似乎這首詞所寫的就是對往昔繁華的眷戀,實際上作者要著重表達的倒是另外一面—處境的無限淒涼。但作者卻只在開頭用 “多少恨”三字虛點,通篇不對當前處境作正面描寫,而是通過這場繁華生活的夢境進行有力的反託。正因為“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的景象在他的生活中已經不可再現,所以夢境越是繁華熱鬧,夢醒後的悲哀便越是濃重;對舊日繁華的眷戀越深,今日處境的淒涼越不難想見。由於詞人是在夢醒後回想繁華舊夢,所以夢境中“花月正春風”的淋漓興會反而更觸動“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的悲慨。這是一種“正面不寫,寫反面”的藝術手法的成功運用。

全詞僅五句二十七字,但卻內容豐富、寓意深刻。作者以反寫正,以樂寫悲,以歡情寫悽苦,昔與今的對比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但也蘊寓了極深的用意,以人有回味無窮之感。全詞一筆即成,語白意真,直敘深情,是一首情辭俱佳的小詞。

第二首詞用的是以反寫正的藝術手法,以樂來反襯苦,筆意有曲婉之感。但這首詞則不同,是直筆明寫、正見正寫直抒胸臆、坦吐愁恨的藝術手法,因而有愈見沉痛之感。二詞可同讀,對作者的憂思愁恨則體會更深。

“多少淚”即“多少恨”之續寫,“一晌貪歡”後,悲情更苦,離恨更深,作者再也無法自制,只能任憑“多少淚,斷臉復橫頤”了。眼淚縱橫當不是抽泣哽咽,而是激情難收,也許有號啕之舉,但是,淚可流,“心事”卻不可說,一是滿腔悔恨無法說,二是故國情懷不能說,自傷之情、囚居之苦,片言俱現,作者心中愁苦躍然紙上。不但“心事”不可說,連往日可以寄託情思的鳳笙也不能吹起,這種痛苦和不自由是非常地殘酷。古人悲思不可解,常有“只將心思付瑤琴”之想,而這情此景,作者卻連這一點奢望都不敢有。況且,鳳笙向來為歡歌之用,於此時吹奏,對李煜來講,只是徒增感慨、更添思憶而已,所以一句“休向”,使作者的幽居無奈中又多添了幾分不堪回首的痛苦。於是乎,“腸斷更無疑”但是惟一的結局了。這首詞正是李煜入宋後“此中日夕只以眼淚洗面”的真實寫照。

全詞與“多少恨”同調,取筆不同但取意同。這首詞直接寫作者深沉痛苦,描摹細緻,語言直樸,較“多少恨”有更直入人心的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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