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如水(網友來稿)

楊麗

有人說：父愛如山。毫無疑問，這個比喻準確而生動地詮釋了父愛的含義，可是在我的眼中，除卻父親的堅毅和高大，讓我感受最多的卻是如水的深沉而細膩的父愛。開啟記憶的閘門，往事如潮水般洶湧而至。

我的童年，是在貧窮中度過的。那是一個除了精神什麼都缺乏的年代，而我家由於爺爺奶奶早逝，兄弟姐妹又多，再加上分家時嬸嬸的私心（這無異於雪上加霜），讓我家的日子自然又多了一份艱難，就連吃一頓足夠的麵條也成了一種奢望。回想起來，每每這個時候，父親總是捏著筷子，看我們一個個興高采烈地把麵條夾到碗裡。等我們低下頭一陣狼吞虎嚥，風捲殘雲般吃掉碗裡的麵條，才看到父親慢慢地、小心在搜尋著瓦盆裡的斷面條，再盛上滿滿的一大碗湯，就著燜紅薯艱難地往下嚥，眼裡流露出一種慈愛而快活的神情。至今想起，父親之所以捏著筷子，是怕他夾了麵條之後，這群能吃的孩子不夠吃喲呀！是父親，他把那無數的舐犢深情都化作了一個看似簡單的動作,可是在當時,年幼的我們並未能體察這一切。只是在多年以後，回憶起那個場景，聽人說起自己的父親獨享美食的故事，才突然明白父親對我們是如此疼愛。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背上書包走進了學校，家裡的生活狀況有了一定的好轉。可那時已不僅僅是吃飯的問題了，兄妹五個差參不齊，但都在上學。雖然那時的學費從數目上和現在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但價值絕不亞於現在的數目，父親常常為此而發愁。記得有一次，開學已經很久了，我還是沒能交上學費。教我的老師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在放學時又提到了交學費的事，。成績優秀而又自尊心極強的我跑回家，哭著對父親吼：“拿錢給我交學費，老師又在班上催了！”看我哭得一塌糊塗，父親趕忙安慰我說：“好了，別哭了，我不是給你們老師說了，讓他寬限幾天嗎？”不懂事的我仍然又哭又鬧：“不行，不行，就不行，你借錢去交。”父親沒有辦法，嘆了一口氣：“那我明天再去給老師說說，讓他再延長几天，我想法湊齊了就交。”第二天，父親早早就來到學校，向老師說明情況，這讓老師很是過意不去（因為我成績優秀，再加上又是親戚），連聲說：“沒關係的，你不是已經給我說了嗎，我沒有點她的名呀（那時欠學費的學生很多的），哪裡想到她那麼要強，以後拿來交上就行了。”在此後的幾天裡，父親東奔西跑，忙著為我借學費。可每次他回來的時候，臉上總是寫滿了失望，一個人坐在門檻上抽悶煙。看到他的神情，我就知道學費又泡湯了。後來父親終於借到了錢，給我交上了學費。至於在哪兒借的，我已記不清了，只是父親那愁苦的神情，仍然時時浮現在我的腦海。雖然以後父親借錢給我交學費的經歷還有很多，但唯獨這一次，卻在我幼小的心靈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至今不能抹去。

少年的懵懂和無知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遠去，靠著我的勤奮和執著，在歷經挫折之年後，我終於如願以償的考上了夢寐以求的師範學校，實現了跳出農門的願望。

報到那天真是個不錯的日子，父親早早地為我準備好了學費，母親早早地做好了早飯，我和父親吃完飯早早地出了門。他走在前面，背上揹著我的衣服被蓋，手裡還提著一隻桶，裡面裝了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我走在後面，背了一個小小的書包。一開始，我還能蹦蹦跳跳的跟在父親後面跑，可過了十來分鐘，我就落下了一大截，頑皮的我在後面撒嬌大喊：“爸，慢點，我跑不動了。”父親在前面大聲說：“快點啊，小四兒，再慢我們就趕不上早班車了，就得誤了報名了。”然後就站在原地等我，可趕上他一會兒，我又落在了後面，可我並不生氣。我知道，背上就點東西，對於身強力壯的父親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更何況此時此刻，他心中的快樂和滿足是任何力量也壓制不了的，雖然這在他在人生路上已是第二次（二哥在兩年前已考上了大專）。

在車上，我靠窗坐著。他坐在裡面，一向暈車的他那天狀態極好，不停了和別人拉家常。當別人問起他去哪兒裡，他總是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大聲訪問演出：“我女兒考上師範了，我送她去上學。”簡單的一個笑容，簡短的一句話，卻讓我讀出了父親心中的那份自豪甚至是自得，因為這是一個父親特有的情懷啊！

到了學校，父親讓我看著行李，他去排隊。報名的視窗人山人海，父親擠在裡面，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見父親從人群裡擠出來，滿臉疲憊，但更多的是幸福。吃過午飯，父親替我安頓好了一切，要回家了。我送他到宿舍大門，他反覆叮嚀：“睡上鋪,晚上小心些,飯要吃飽,不要餓著,想家了就回來。”我連聲答應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終於沒有滾出來。當父親轉身離去時，我的眼淚再也不受控制，肆意地流淌下來。

如今，我已身為人母。在養育女兒的千辛萬苦中，我盡情地回味和品嚐著那份如水父愛，強烈而深刻地感受著他的溫暖，同時，也深深地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

--謹以此文給我那勤勞、樸實、善良的父親。

作者郵箱： yangli_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