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小麻雀》作品賞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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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的一生,總是忘我地工作,他是文藝界當之無愧的“勞動模範”。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老舍《小麻雀》作品賞讀,希望對你有幫助!

老舍《小麻雀》作品賞讀

雨後,院裡來了個麻雀,剛長全了羽毛。它在院裡跳,有時飛一下,不過是由地上飛到花盆沿上,或由花盆上飛下來。看它這麼飛了兩三次,我看出來:它並不會飛得再高一些,它的左翅的幾根長翎擰在一處,有一根特別的長,似乎要脫落下來。我試著往前湊,它跳一跳,可是又停住,看著我,小黑豆眼帶出點要親近我又不完全信任的神氣。我想到了:這是個熟鳥,也許是自幼便養在籠中的。所以它不十分怕人。可是它的左翅也許是被養著它的或別個孩子給扯壞,所以它愛人,又不完全信任。想到這個,我忽然的很難過。一個飛禽失去翅膀是多麼可憐。這個小鳥離了人恐怕不會活,可是人又那麼狠心,傷了它的翎羽。它被人毀壞了,而還想依靠人,多麼可憐!它的眼帶出進退為難的神情,雖然只是那麼小而不美的小鳥,它的舉動與表情可露出極大的委屈與為難。它是要保全它那點生命,而不曉得如何是好。對它自己與人都沒有信心,而又願找到些依靠。它跳一跳,停一停,看著我,又不敢過來。我想拿幾個飯粒誘它前來,又不敢離開,我怕小貓來撲它。可是小貓並沒在院裡,我很快的跑進廚房,抓來了幾個飯粒。及至我回來,小鳥已不見了。我向外院跑去,小貓在影壁前的花盆旁蹲著呢。我忙去驅逐它,它只一撲,把小鳥擒住!被人養慣的小麻雀,連掙扎都不會,尾與爪在貓嘴旁搭拉著,和死去差不多。

瞧著小鳥,貓一頭跑進廚房,又一頭跑到西屋。我不敢緊追,怕它更咬緊了可又不能不追。雖然看不見小鳥的頭部,我還沒忘了那個眼神。那個預知生命危險的眼神。那個眼神與我的好心中間隔著一隻小白貓。來回跑了幾次,我不追了。追上也沒用了,我想,小鳥至少已半死了。貓又進了廚房,我愣了一會兒,趕緊的又追了去;那兩個黑豆眼彷彿在我心內睜著呢。

進了廚房,貓在一條鐵筒(冬天生火通煙用的,春天拆下來便放在廚房的牆角)旁蹲著呢。小鳥已不見了。鐵筒的下端未完全扣在地上,開著一個不小的縫兒小貓用腳往裡探。我的希望回來了,小鳥沒死。小貓本來才四個來月大,還沒捉住過老鼠,或者還不會殺生,只是叼著小鳥玩一玩。正在這麼想,小鳥,忽然出來了,貓倒象嚇了一跳,往後躲了躲。小鳥的樣子,我一眼便看清了,登時使我要閉上了眼。小鳥幾乎是蹲著,胸離地很近,象人害肚痛蹲在地上那樣。它身上並沒血。身子可似乎是蜷在一塊,非常的短。頭低著,小嘴指著地。那兩個黑眼珠!非常的黑,非常的大,不看什麼,就那麼頂黑頂大的愣著。它只有那麼一點活氣,都在眼裡,象是等著貓再撲它,它沒力量反抗或逃避;又象是等著貓赦免了它,或是來個救星。生與死都在這倆眼裡,而並不是清醒的。它是胡塗了,昏迷了;不然為什麼由鐵筒中出來呢?可是,雖然昏迷,到底有那麼一點說不清的,生命根源的,希望。這個希望使它注視著地上,等著,等著生或死。它怕得非常的忠誠,完全把自己交給了一線的希望,一點也不動。象把生命要從兩眼中硫出,它不叫也不動。

小貓沒再撲它,只試著用小腳碰它。它隨著擊碰傾側,頭不動,眼不動,還呆呆的注視著地上。但求它能活著,它就決不反抗。可是並非全無勇氣,它是在貓的面前不動!我輕輕的過去,把貓抓住。將貓放在門外,小鳥還沒動。我雙手把它捧起來。它確是沒受了多大的傷,雖然胸上落了點毛。它看了我一眼!

我沒主意:把它放了吧,它準是死?養著它吧,家中沒有籠子。我捧著它好象世上一切生命都在我的掌中似的,我不知怎樣好。小鳥不動,蜷著身,兩眼還那麼黑,等著!愣了好久,我把它捧到臥室裡,放在桌子上,看著它,它又愣了半天,忽然頭向左右歪了歪用它的黑眼睜了一下;又不動了,可是身子長出來一些,還低頭看著,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作者簡介

老舍(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男,原名舒慶春,字舍予,另有筆名絜青、鴻來、非我等。因為老舍生於立春,父母為他取名“慶春”,大概含有慶賀春來、前景美好之意。上學後,自己更名為舒舍予,含有“捨棄自我”,亦即“忘我”的`意思。北京滿族正紅旗人。中國現代小說家、作家、語言大師、人民藝術家、北京人藝編劇,新中國第一位獲得“人民藝術家”稱號的作家。代表作有《駱駝祥子》《四世同堂》,劇本《茶館》《龍鬚溝》。

老舍的一生,總是忘我地工作,他是文藝界當之無愧的“勞動模範”。1966年8月24日,由於受到文革中惡毒的攻擊和迫害,老舍被逼無奈之下含冤自沉於北京太平湖。2017年9月,中國現代文學長篇小說經典《四世同堂》由東方出版中心出版上市。這是該作自發表以來第一次以完整版形式出版。1978年,老舍得到平反,恢復“人民藝術家”的稱號。墓碑上刻寫著老舍的一句話:“文藝界盡責的小卒,睡在這裡。”

人物趣事

催稿趣事

抗戰期間,北新書局出版的《青年界》,曾向作家老舍催過稿。老舍在寄稿的同時,幽默地寄去了一封帶戲曲味的答催稿信:元帥發來緊急令:內無糧草外無兵!小將提槍上了馬,《青年界》上走一程,吠!馬來!參見元帥。帶來多少人馬?來個字!還都是老弱殘兵!後帳休息!得令!正是:旌旗明明,殺氣滿山頭!

改稿奴才

作家樓適夷有次去看望老舍。“最近寫些什麼?”樓適夷問道。滿族出身的老舍笑著說:“我正在當‘奴才’,給我們的‘皇帝’潤色稿子呢!”一陣大笑,方知老舍正接受一項新任務——為末代皇帝溥儀修改他的自傳《我的前半生》。

獻醜作詩

一次老舍家裡來了許多青年人,請教怎樣寫詩。老舍說:“我不會寫詩,只是瞎湊而已。”有人提議,請老舍當場“瞎湊”一首。“大雨洗星海,長虹萬籟天;冰瑩成舍我,碧野林風眠。”老舍隨口吟了這首別緻的五言絕句。寥寥20字把8位人們熟悉並稱道的文藝家的名字,“瞎湊”在一起,形象鮮明,意境開闊,餘味無窮。青年們聽了,無不讚嘆叫絕。詩中提到的大雨即孫大雨,現代詩人、文學翻譯家。洗星海即冼星海,人民音樂家。高長虹是現代名人。萬籟天是戲劇、電影工作者。冰瑩即謝冰瑩,現代女作家,湖南人。成舍我曾任重慶《新蜀報》總編輯。碧野是當代作家。林風眠是畫家。

到濟南站接黑衫女

1933年秋,周銘洗任青島聖功中學校長後,有事要去濟南,因人生地不熟,許地山便打電報給在齊魯大學任教的老舍請求迎接。據老舍《敬悼許地山先生》一文中寫到周銘洗。“你記得給我打電報,叫我到濟南車站去接周校長嗎?多麼有趣的電報啊!知道我不認識她,所以你教她穿了黑色旗袍,而電文是:‘×日×時到站接黑衫女!’當我和妻接到黑衫女的時候,我們都笑得閉不上口啊”。就這樣,由於許地山的關係,周銘洗與老舍及其夫人胡絜青相識於濟南,後來成為終身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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