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散文的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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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下面就隨小編一起去閱讀汪曾祺散文的賞析,相信能帶給大家幫助。

汪曾祺散文的賞析

汪曾祺散文的賞析一

平淡之美是道家美學思想衍生出的美學範疇,它是指一種樸素自然、平和淡遠、本真天成,不刻意雕琢,不尚修飾的藝術境界。

汪曾祺作為中國當代名家,以其頗具特色的小說和散文獨立文壇,他的作品如其人溫和、淡靜,讀他的作品浮躁的心靈在他如水般的平淡中享受一份難得的靜謐。他的小說和散文總給人一種“淡淡的滋味”,卻淡的有滋有味,真可謂是閒適沖淡中孕育著一種文化,恬淡中自有一份厚重。

汪曾祺散文我覺得最值得稱道的是那種“真”,是真情、真語言。平淡致遠,一點沒有矯揉造作的嫌疑。文風平易近人,人人看了都會明白,都能看懂。雖然樸素,但那是一種文學修辭,文學語言,不是方言,沒有在語言上的研究和大師的本領,是寫不出那樣的文字的。尤其是那種語言真是難得,是應該讓我們這些後輩好好揣摩的,一看就令人舒服,可信。由於愛好廣泛,他的散文自然就非常博雅。草木性靈、歷史文化、人物掌故、民俗風土、藝術文物……都有涉及。但最真的是寫人物的部分,尤其是對師友、家世、父親、母親等的回憶文章寫的最美,令人陶醉,表現出他的善良、和藹、真實。如《多年父子成兄弟》中對父親的回憶,父子之間是那樣自由、平等、融洽。

美食向來是中國文人感興趣的一個話題,汪曾祺素有美食家之稱,每到一處,品嚐地方風味和民間小食,每每陶醉其中,自得其樂。人皆愛美食,而懂美食,食出心得,卻難。汪曾祺深知箇中滋味,那些尋常小食一經他的點睛之筆,無不令人垂涎,感慨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在汪曾祺筆下,飲食成為了一種文化,一種境界。最令人難以忘懷的,當數作者回憶故鄉美食的文字,如《故鄉食物》《故鄉的元宵》《端午的鴨蛋》等,這些兒時的食物,一經作者生花妙筆點染,不僅驟成妙筆,還令人頓起遊子之思。

《端午的鴨蛋》是一篇既具有生活神韻又凝結著濃烈民俗鄉情的散文。是對生活真味的悠然品讀,是對家鄉情懷的慨然詮釋。

先生以“家鄉的端午”開篇,直接切題,用“很多風俗”引出下文。於是,在他的筆下,一系列端午風俗就走入了我們的視野:系百索子、做香角子、貼五毒、貼符、喝雄黃酒、放黃煙子、吃“十二紅”等等。這人有我有,人無我有的風俗,在先生看來,都成了他最珍貴的回憶。因此,行文流水,如話家常,如數家珍,於自然、平淡中,表達了對生活的真愛和對故鄉的懷想。

最讓先生頗感自豪的還是家鄉“著名”的“鴨蛋”, “著名的鴨種”、“善於醃鴨蛋”的高郵人、大都市店鋪裡的鴨蛋、別處沒有的雙黃鴨蛋、質細而油多的高郵鹹蛋,甚至用鴨蛋做成的“硃砂豆腐”都成為他不厭其煩並引以為自豪的表述物件,以至於對對方的“肅然起敬”和“稱道”也不屑一顧。 “驚奇不已”、“確實是好”, “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鴨蛋多矣,但和我家鄉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經滄海難為水,他鄉鹹鴨蛋,我實在瞧不上。”“高郵鹹蛋的特點是質細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別處的發乾、發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為別處所不及。”等等語言使先生那藏在心底的自豪和喜悅躍然紙上。甚至於引用了袁枚的文字還不甘罷休,還要羅列種種吃法,並用北京的鹹鴨蛋和故鄉的鹹鴨蛋比對。“這叫什麼鹹鴨蛋呢!”八個字元,一個歎號,直白而樸素的話語,幽默而爽朗的聲音把先生對故鄉的厚愛鋪滿了整篇文章。“吱——紅油就冒出來了。”一個拖著長音的“吱”字,就把先生孩童時吃鴨蛋的情態出神入化般地描繪出來。我們從這裡深深感受到先生對兒時生活的懷戀和追憶,以及對民俗文化的尊崇和敬畏。

汪曾祺認為:“風俗是一個民族集體創作的抒情詩。”民俗的多姿、平凡的生活、兒時的影像在他的筆下顯示出了獨具風格的魅力。而他那簡約、傳神、清新、鮮活的語言特點也給我們帶來了生活和藝術的享受。“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諧。”在作者談吃系列散文中,用疏朗清淡的筆調,寫出了人世間五行八作的見聞和風物人情、習俗民風,富於地方特色,於平淡中顯現奇崛,風格靈動淡遠,處處透著對這世界的讚美,對生活的熱愛。

汪曾祺散文的賞析二

好的文學作品,應該是“讀著不累、合卷含味”的作品,尤其是有“形散而神不散”標誌的散文,更應是如此。最近,我讀了汪曾祺先生的散文集,深感他的散文匠心獨具,充滿著淡、雅、趣、情,應是這樣好作品的代表。

有二十世紀“最後一個士大夫”之稱的汪曾祺先生,其散文的語言個性突出,看似不經意,實則細經營,往往在娓娓道來中蘊含著詩情畫意。正如湖南評論家凌宇說:“汪曾祺的語言很奇怪,拆開來看,都很平常,放在一起,就有一種韻味”。讀汪曾祺的散文,淡、雅、趣、情皆突出。淡,就是語言恬靜質樸,讀之有一種平靜之感,有心靜如水之境,而這種平淡之中卻藏大韻味,尤其從他的大多的散文開頭部分,就可感知深刻,讀如在《趙樹理同志二三事》一文中寫到:“趙樹理同志身高而瘦,面長鼻直,額頭很高。”在《觀音寺》一文中寫到:“我在觀音寺住過一年。觀音寺在昆明北郊,是一個荒村,沒有什麼寺。”這好似在與友拉家常,平平淡淡,清清爽爽,有一種寧靜之美,而這種寧靜,正是先生對語言駕馭的嫻熟高超與生活體驗的細膩感悟。

汪曾祺先生的散文“比大白話還大白話”,讀後卻又感到很“雅”,雅在大俗之中。如在《金嶽霖先生》一文裡,有這樣一段文字:金先生有一次也被拉了去。他講的題目是《小說和哲學》。不料金先生講了半天,結論卻是:小說和哲學沒有關係。有人問:那麼《紅樓夢》呢?金先生說:“《紅樓夢》裡的哲學不是哲學。”他講著講著,忽然停下來:“對不起,我這裡有個小動物。”他把右手伸進後脖頸,捉出一個跳蚤,捏在手指裡看看,甚為得意。還比如,在《跑警報》一文中,他引用了兩副對聯:“人生幾何,戀愛三角”、“見機而作,入土為安”。汪曾祺先生這種通過敘述白描,把“雅”藏在“俗”中,“俗”中現大雅,是先生散文的高明之處。

讀汪曾祺先生的作品,感到“不累”的另一個原因是文章飽含著趣味性,如他一組寫飲食、寫果實的作品,寫的有味兒,把生僻的名詞插上情趣的翅膀,讓人增知識、見世面、添口味,寫長沙的臭豆腐還引用了“最高指示:火宮殿的臭豆腐還是好吃。”這句“大白話”,更為文章通篇添趣兒。在《天山行色》一文裡,寫吐魯番葡萄,“吐魯番的葡萄全國第一,各種品種無不極甜,而且皮很薄,入口即化。吐魯番人吃葡萄都不吐皮。因為無皮可吐。--不但不吐皮,連核也一同吃下,他們認為葡萄核實好東西。北京繞口令曰: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兒,未免少見多怪。”從文境趣味性這方面相對比,汪曾祺先生應比同樣寫飲食聞名的大師周作人先生略高一籌呢。

文無情難為好文,散文貴在抒情。情在文中,文中含情,是散文的一種致高境界。有“抒情的人道主義者”美名的汪曾祺先生更是“理情”的高手。他寫家鄉江蘇高郵、寫西南聯大老師、寫同學、甚至寫飲食都把“情”注其中。他在《多年父子成兄弟》一文中,飽滿情深,寫父親,“父親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是畫家,會刻圖章,畫寫意花卉。圖章初宗浙派,中年後治漢印。他會擺弄各種樂器,彈琵琶,拉胡琴,笙簫管笛,無一不通。”寫父母的相親相愛之情,“母親去世後,父親手給她做了幾箱子冥衣――我們那裡有燒冥衣的風俗。按照母親生前的喜好,選購了各種花素色紙做衣料,單夾皮棉,四時不缺。”筆中有情,“情”現紙上,這種“情”,不僅是一個作家對親人、故鄉的愛,更展現了作家對生活的體味和筆法的把握。

汪曾祺先生1997年5月離世,在七十七歲生涯中,以寫短篇小說聞名見長,寫散文自己評價“是副業”,但他的散文卻有返璞歸真的境界,有靜幽致遠的雅緻,有淡定從容的文華,在我國文壇上應該是別具一格,聞名遐邇,這與他對創作的認識、坦誠的態度是一體相通的,他說:“淡泊,是人品,也是文品。一個甘於淡泊的作家,才能不去搶行情,爭座位;才能真誠地寫出自己所感受的那點生活,不耍花招,不欺騙讀者。”這應是汪曾祺先生散文的內建特色。

汪曾祺散文的賞析三

汪曾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江蘇高郵人,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早年就讀於西南聯大,師從沈從文。1943年開始在昆明、上海任中學國文教員和歷史博物館職員。1950年後在北京文聯、中國民間文學研究會工作,編輯《北京文藝》和《民間文學》等刊物。1962年調入北京京劇團(後改北京京劇院)任編劇。著有小散文集《蒲橋集》、《塔上隨筆》,文學評論集《晚翠文談》以及《汪曾祺自選集》等。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後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

對於性靈散文在90年代的繁盛,汪曾祺的`功勞是首當其衝,如孫鬱所對他的評價:“他的傑出性在於,回覆了傳統的藝術品格,將非我的藝術,還原到真我的性靈世界。當代文學的這種精神上的調整,可以說是從他開始的。”他的散文似道實儒,他對文氣的推崇,他從理論到實踐對中國傳統散文和現代散文的溝通,都可作為他的貢獻。他在第一本散文集《蒲橋集》的封面上自述:“此集諸篇,記人事、寫風景、談文化、述掌故、兼及草木蟲魚、瓜果食物,皆有情致。間作小考證,亦可喜。娓娓而談,態度親切,不矜持作態。文求雅潔,少雕飾,如行雲流水。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滋味近似。”(汪曾祺《蒲橋集·序》作家出版社 2000年7月)這段自評從他的散文的題材和行文特點兩方面作了印象式的評價,有益於我們對他的散文的欣賞。他的散文大致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融自我於其中,蘊濃厚個人情趣

就像他的老師沈從文教給他寫小說要貼著人物來寫一樣,在講求“真”的散文這一文體中,他更是緊貼著文中的人、物、景、事的,融自我於其中。無論是記人類、遊記類、隨筆類、還是小品類散文,他都是通過“我”的情感浸潤的,有鮮明的個人特點。他說過“畢竟,人和自然的關係,人是主體”(《目看兩不厭》,《汪曾祺全集》卷5,406頁),他不會把自己淹沒在景物和歷史中。如凡到過泰山的文人在寫泰山時無一不寫它的雄偉渾厚,可汪曾祺在《泰山片石》中卻寫到:“我是寫不了泰山的,因為泰山太大。我對泰山不能認同。我對一切偉大的東西總有點格格不入”,我“更進一步安於微小,安於平常”。本來是寫泰山的,卻在泰山之“大”中,一下子發現了小小的“我”,於是就寫出了“我”眼中的泰山——擔山人、石刻、所食野菜,即使寫泰山的雲霧,也無一句寫其壯觀的,反倒只寫了霧所帶來的麻煩。泰山的這些小而平常之處著了汪曾祺的平淡色,還著了他的文人色,一個接一個典故,說古考據,卻沒讓人感覺到味同嚼蠟的“弔書袋”,原因即在於這些故紙堆裡的考據並非死的學問的羅列,處處以“我”的眼光和心緒量之,處處顯個人情趣。所以他入筆看似平淡,平淡中蘊藏的博學的、性情的自我又使他的散文在平淡中顯得不同凡響,別有一番悠長滋味。

二.於俗世描摹中顯不動聲色的幽默

汪曾祺的幽默讀起來平淡之極,卻能讓你在瞬間與作者對視,莞爾一笑。他對幽默的見解是:“人世間有許多事,想一想,覺得很意思。有時一個人坐著,想一想,覺得很有意思,會噗噗笑出聲來。把這樣的事記下來或說出來,便挺幽默。”汪曾祺的幽默是善意的微笑,無關其他什麼影射、批判,他在散文中常夾雜不動聲色的幽默,這使得他在說古考據中不是板起面孔的說教,而是慈眉善目的娓娓道來,時不時以幽默來調劑。《跑警報》中的“人生幾何,戀愛三角”的失戀者,侯兄送傘“貴在永恆”的故事,眾人皆逃難便有用不完的水,於是在警報中總是留守的煮食蓮子者和洗頭者,有趣,好玩,面對災難不在乎,讀者於笑中體會到我們民族生存的韌性。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和《金嶽霖先生》等追憶逝者的散文,汪曾祺的幽默筆觸使所記人物躍然紙上,在記憶裡鮮活起來。金嶽霖聚會時捉蝨子的自嘲,80歲時坐三輪逛王府井的偶發童心……讓我們於幽默中接近人物。

一雙慧眼於世俗生活中發現樂趣,就是一種幽默。在昆明吃汽鍋雞,說成:“今天我們培養一下正氣。”(《昆明菜》《汪曾祺散文》浙江文藝出版社 349頁)“一邊談著克列斯丁娜·羅塞蒂的詩,布朗底的小說,一邊咯吱咯吱地咬胡蘿蔔”的聯大女生。(《昆明的果品》359頁)

三.文言與現代白話於一爐的獨特語言

李陀在《道不自器,輿之圓方》中這樣評價汪曾祺的語言:“把白話‘白’到了家,然後又能把充滿文人雅氣的文言因素融化其中,使二者在強烈的張力中達到和諧……”(《重讀大師——激情的歸途》人民文學出版社 第355頁 1999年第一次版)這足以概括汪曾祺的語言特色,他在語言上也顯示出了俗趣和雅化結合。汪曾祺從小便接受了儒家經典的薰陶,他的祖父為他講解《論語》,父親請當地名流向他傳授古典文學。他自己閱讀甚廣,中國古典文論、古代散文,尤其偏愛接近自己心性的晚明的性靈小品。深厚的古典文學功底,使他在語言方面簡省、本色、平淡而又不是古得讓人有隔閡之感,如素描的得其精髓,如中國畫的計白當黑。對民俗的體察,對生活之平凡人平常事的關注,又使他的語言充滿口語化,讀來不覺俗氣,反覺暢快淋漓,甚而叫絕。在《虎頭鯊、昂嗤魚、陣螯、螺螄、蜆子》一文中說到,蘇州人喜歡塘鱧魚,上海人也是,提及此魚更是眉飛色舞,吊了作者半天胃口,“後來我知道:塘鱧魚就是虎頭鯊,嗐!”一個“嗐”字,讀來過癮。類似的還有《故鄉的食物》寫到高郵鹹蛋“筷子子頭一紮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吱”字俗白,卻極精準,勾人食慾。《葡萄月令》中通篇寫種葡萄的過程,“一月,下大雪……二月裡刮春風……三月,葡萄上架……四月,澆水……五月,澆水,噴藥,打梢,掐須……六月……”。名詞的羅列,一目瞭然,事實的陳述,簡單明確,彷彿過於直白口語,但看無意,然連綴成篇,卻韻味十足,漢語傳遞的獨特魅力在這裡展現出來。融文言與現代白話於一爐,漢語的表現力被展現和增強了。

汪曾祺的散文得宋明小品遺韻,看似散淡無法的結構,駁雜的文體相混,遊刃有餘,顯出深厚老到的文學功力。對一草一木的俗世的生表達一種超然的審美,對凡俗個體顯示自己的尊重,舉重若輕,暗藏對理想和諧的人世和社會的召喚。他在散文中避開巨集大的事物的思考、濾掉生活經歷中的醜,避重就輕,使他散文中顯示的人生有一種笑而卻之的退縮,也缺少了一份崢嶸血性之感,這是必須承認的侷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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