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的夢想散文

如若要去看雪，山村則是最好的去處。

這場雪下了很長時間，連基本上不見雪的城市裡也堆滿了雪，只是可看的不多。今天，通往家的路終於通了，又是一個週末，我一早就迫不及待地驅車趕回家鄉的山村去看雪。

雪結結實實地擠在山的懷抱裡，歡迎我這個遊子的到來。我輕輕地踩在雪寬厚的胸膛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像是童年的記憶迴盪在心頭。童年時落雪的山村在冬天時很落寞的，有生機的東西都躲藏在自己構築的安樂窩裡。

這時候，只有我們，這些三五成群上學郎揹著書包穿行在冰天雪地裡，從村莊的第一個腳印開始，一直延伸到哪所在寒風中瑟縮的學校，一路上是或深或淺的腳印裡散發出的溫度和孩子們歡快的笑聲。我抽動著凍得發紅的鼻子，戴著母親手工製作的貓頭（用棉花和布縫製，類似袖頭，只是把另一端做成貓頭的形狀，留一個貓嘴形狀的小口，寫字時可以把手伸出來，走路或聽老師講課時，就把小手縮排去，享受棉花裡母親的溫暖），和小夥伴們一起去上學。雪從空中飄落下來，有時是鵝毛似的絮狀，落在地上發出噗噗的聲音；有時是晶體狀的'雪籽，打在臉上，打在耳朵上，有些生疼。即使這樣，我也仍然希望雪下的大些，再大些。

因為我的出生本就是伴著紛飛的雪，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這時候，我不願意和孩子們一起瘋玩，去打雪仗或是堆雪人，而是靜靜感受它帶給人的心靈淨化和無比超脫的思考。

上學的途中，要經過一條小河，我總是望而生畏，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掉進河裡。因為家人總是那鄰居家的一位哥哥嚇我們。哪位鄰居的哥哥因為不聽大人的告誡，在上學的途中，一個人偷偷跑到河面上滑冰，掉進水中，不敢和家裡大人說，穿著結成冰的衣服在教室裡坐了一整天，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變成了一個癱子，後來連小腿骨都收縮的非常細小，看起來非常醜陋。

不過這條小河，還是給我帶來過麻煩。那是因為我的小夥伴鑿開冰層時意外獲得了一隻甲魚帶個我了極大的誘惑，我覺著我那時最大的夢想就是從小河中捉一條小魚，然後養在自己家的水缸裡，等它長大了，再把它吃掉。因為這個夢想，我時常在經過小河是都故意放慢腳步，希望找到一條被冰凍住的魚。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一次我發現了一條小魚。我搬起大石頭用力地去砸結實的冰層，就在我快要成功的時候，冰層坍塌，我掉進了河裡，所幸不深，我掙扎著爬出來，左右為難。最終還是下決心回家去。

母親一邊責備，一邊幫我換掉溼漉漉的棉褲。然後我又揹著書包去上學，經過那條小河時，我深切感覺到那條小魚離我越離越遠。

到學校時，已經開始上第二節課了。那是一節語文課，王老師正在教大家寫一篇關於雪的作文。她並沒有因為遲到而責備我，只是向我重複了一遍作文的題目，又十分溫和地說：“有不會的地方，我再仔細給你講。”

那天，我作文的題目是《雪天的夢想》，紛紛揚揚的雪和那條小魚的夢想是我作文的主題。第二年的春天，王老師特意帶著我到那條小河裡手把手教我用她親手製作的漁網捕到了一條活潑的小魚。看著小魚在我準備好的瓶子裡掙扎，我突然抬起頭來問王老師：“這條小魚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夢想”。王老師點了點頭：“如果你把它撈出水面，她無論有什麼樣的夢想，也都不能實現了。你不僅作文寫的好，而且很善良”。

聽了老師的話，我把這條小魚放回河裡。

今天，我再次順著依舊熟悉的山路，走進了老師的家，老師已經老了，經過我的描述，老師才記起我來。她說：“這條小魚不只是對你作文的獎勵，更是對你夢想的獎勵，每個人都應該有實現夢想的權利，我不想讓你因為一次無意的落水而放棄對夢想的追求。”

謝絕老師的熱情挽留，往回走的時候，再次經過這條河流。記得有一個哲人說過：“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同樣是這樣的一條河流，它流過我兒時的夢想，因為一位老師的充滿智慧的做法，幫我實現了一條小魚的夢想後，又在我的內心深處播種了讀書的夢想。

那個雪天，我沿著這個夢想，一直走到今天。

因為讀書，年輕時的我總有一顆不安分的靈魂，想去流浪遠方。終於在父親去世次年，在漫天秋聲賦裡，我如同一片渴望落地的樹葉，漂河過江，來到了江東大地。在那裡和江東的雪不期而遇，薄薄的，少了北方雪的烈性，很溫順地躺在山的懷抱裡。如果有陽光，白裡透著紅的雪顯得有些羞澀。

正如魯迅先生在《雪》中所說：“是的，那是孤獨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魯迅先生經歷了暖國雨的無味、江南雪的滋潤美豔，才更加領略了北方雪凜冽和不屈。我認為只有北方山村的雪才配享有如此的殊榮。你看著眼前的雪，不正是這樣麼？

雪是由水凝結生成的，而最終又要融化為水，但這是一個生命的過程，一個可以在陽光下隨風一起紛飛，變得極為燦爛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