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聞春溪聲聲醉的優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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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霰雪,壓住了冬天的枯燥,潤朗了蒼空,潤朗了曠野,也潤朗了心田。

遙聞春溪聲聲醉的優秀散文

行人在瑟縮著,顫巍巍的白氣在脣邊飄忽不定,又瞬間飄走,那是飄向遠方的渴望。而我,站在鳴啾啾的窗櫺前,看雪白的冰粒將蒼芒茫裝飾成白茫茫。

我分明隱隱約約聽到了,“七九河開”之後,溪水歡快的笑聲,在岸邊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兒,飛成一群又一群的蝴蝶,伴奏一陣又一陣的跫音。似乎朦朦朧朧看到了魚兒輕盈的身影,在水中追逐久違了的雲影,吸吮著睡醒了的馨香,呼吸著清新了的氣息。

劉亮程說:“落在一個人一生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到。”是的,反過來講,開在一個人一生的花,我們也不能全部看到。幸福與痛苦,都並不在表象,而在心靈深處。表面的'光鮮靚麗,或許掩飾著無比的痛苦。目見的貧困潦倒,也許懷揣著莫名的幸福。

14歲那年,剛上國中的我,學習優秀,在班裡是學習委員。沒過多久,還來了個美女同學坐在身邊,心情格外清爽。不料,有一天摸黑歸來,撞在了跑計劃生育的大舅媽的自行車上,左眼受傷,不得不休學,我的人生軌跡從此改變。本來兩年國中、兩年高中,休學回來,變成了三年國中、三年高中,美女同學再也不見身影。到底是得還是失?說不清楚。多年之後,平凡的世界裡,也有過鮮花,也有過虹霓。

去文登治療,遇上大雪封門,只能睡在旅店的大通鋪上。天南海北的人,把南腔北調演繹得淋漓盡致。我把母親做的一個笊籬頭餑餑遞給躺在身旁的大叔,大叔挺感動,轉身從兜裡捧出一大堆紅棗。大叔是從比我還遠的外地來給兒子看病。爽朗的笑聲中,隱約露著痛楚。兒子在他身邊默默無語,等待明天的就診。

雖然年代久遠,記憶開始模糊,但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我發愁這麼大的雪,回不了家的時候,大叔摸著我的頭說:“孩子,雪再大終究會停的。”

我心裡在笑,這還有你說嗎?當歷經滄桑之後,我才懂得大叔經歷滄桑後明白的道理。我想,大叔的兒子一定跟我一樣,在爹孃的呵護下,走過了下雪的冬天。

毋庸諱言,誰都會希望“擁紅爐,灑牕間,聞霰雪”。圍坐在紅紅的火爐邊,對著飄雪的窗子飲酒,聽著外面沙沙的落雪聲,多麼愜意。可是,別忘了,無論什麼時候,都有“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都有“雪中行地角,火處宿天倪。塞迥心常怯,鄉遙夢亦迷”,且不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往回趕的路上,從來沒有說過累的父親竟然像小孩子似的說:“這麼大的雪,回家不用出工了,好好歇歇,真累啊。”來文登之前,父親還在戰山河的工地上,把汗水和無奈,狠狠砸在堅硬的土石上。

遺憾的是,雪越走越少,到了終點,竟然連雪的影子都不見。父親長長嘆了口氣:“明天還是外甥打燈籠。”走著走著,父親忽然臉上有了笑容:“幸虧咱這裡沒下雪,不然可怎麼回家呢?”是啊,站點到我家,還有很長一段山路。恐怕,父親就是這樣在痛苦中撿拾快樂的吧,不然,如何能捱過多舛的命運呢?

對面馬路上,車輪依舊在滾動,碾過積雪,碾過車轍,碾過歲月,往前奔,就是希望。或許,此時有人在花園裡,採得枝頭細雪,煮雪烹茶;或許,此時有人在田野中,攬風景於鏡頭,自我陶醉;像我,隔著窗戶,看細雪飄飛無聲,看小鳥踏雪有痕。

同學從煙臺拍的照片,真的是“霰雪紛其無垠兮,雲霏霏而承宇”,很是羨慕。我們這裡,白雪薄薄地覆蓋著山野,不夠醇厚,也不夠濃烈,卻也別有風味。如同略施脂粉的美人兒,靜靜地等待著冬去春來,等待著來年輕輕捋著草色,細細地品著一杯淡酒,脣齒之間,絲絲的甜。這,不是足夠了嗎?

人生不如意常八九。在啜飲苦酒的時候,你就咂摸它絲絲縷縷的甘甜吧。

朋友的88歲的老母親,兩個噴嚏,引起腦梗。保住了性命,卻插著管子出了院,回家,等待著生命的終點。這個時候,再美的雪,如何能寫入詩卷?“年來我胸裡像胸外,定也在霰雪橫飛。”心中的寒冷,遠遠大於天氣的寒冷。但是,山路是走過來的,冰雪是等過去的。時間,最偉大的時間,可以摧毀所有的不幸,只要你耐心等待。

朋友曾經握著老母親唯一有感知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久久不肯放下。我想,目前,他並不會等待所謂的奇蹟,而是等待守候母親的時間長一點兒。淚水在他的心中流著,霰雪撲打在他的臉頰也不會感到寒冷,因為那裡有母親的溫暖。

是的,家的溫暖,母愛的溫馨,是無與倫比的。“碧蘆蕭瑟風前韻,一似家林霰雪聲。”詩人即使身處美麗的江南,看到碧綠的蘆葦在風中瑟瑟有聲,想到的依然是家鄉,似乎聽到了家鄉林中瀟瀟的霰雪聲。

愛一個人,像風走了八萬裡,必有歸期,請忍耐,相信未來。等一個人,像雪飄了三千年,一念成癮,請等待,春暖花開。

就是在這樣霰雪紛飛的季節裡,盼望,早春暮春,酒暖花深。在臘八節的蕭瑟北風中,雙眸輕合,彷彿,看到了雨中燈市欲眠。半掩的門扉似有故人輕叩,在鋪滿落蕊的小徑上,遠遠地聽到了,小溪裡的春聲,纏纏綿綿,遊人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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