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活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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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笑著活著散文

2010年,淺夏。

我剛從惠州流浪到石井,驕陽似火的午後,讓人的心理變得浮燥。在準備去新公司上班的前一天,我去醫院拿化驗單,當白紙黑色的字映入眼簾時,心涼了半截。

從來不會料想的結果,居然會在自己的身上發生,而且,那麼可笑的擺在我面前,當時,全身的溫度在零度以下,冷的發抖,卻依然面對醫生扯出笑顏,轉身之後,我彷彿聽到他們嘲諷的聲音,那麼清晰的掠過耳畔。

抬頭仰望,彼時的天空,藍的太過灼眼,就差點整雙眸子陷下去。背靠著白色的牆壁,後面明顯能感到有一股涼氣襲來,呆了好久,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把這個訊息告訴小楊,她聽完後,除了不相信以外,便是安慰我。以我當時的狀態,對於任何一個人的話,都進不了耳,除非醫生說,這張證明弄錯了,或許,我還會相信。

我把單據疊的很平,夾在筆記本的扉頁,然後掏了二個硬幣,坐了去東城的公交,還是選擇靠窗的位置,生平第一次坐車把頭貼著玻璃,任由車內的冷氣,一點點滲入面板,心底。雙手抱著自己,誤以為從此,我的天,便塌了下來。

手機鈴聲響起,翻開一看,是梅兒的資訊,突然就失去了面對她的勇氣,即使要走,也只想一個人安靜的離開這個喧囂吵雜的世界。我假裝很平靜的告訴她結果,她一樣持著懷疑的態度,只是看到我無所謂的模樣,沒有再說下去。

把手機關機後,閉上雙眼,身子跟著車子的節奏搖搖晃晃,從東城坐到南城,途中經過一個隧道,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段,像極了我的人生,黑色,似個無底洞,看不清前方的路。一個小時的車程,在彼時,宛如過了一個世紀般,在漫長的旅途中掙扎。

無論我怎樣逃避,都必須接受這個事實,這個刻在我生命裡的不爭的事實。與其逃避,不如坦然接受,或生,或死,是人生必經的過程,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也只是比他們早了一步而已。

在南城的候車廳坐了好久,看著路過的行人,拎著小包,四處尋找要搭的車輛,目光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生不就是這樣麼,來了,走了,散了,最終,什麼也得不到,什麼也沒有失去。也許是看開了,也許是釋然了,又從口袋裡掏了二個硬幣出來,準備回去,而後,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本來打算隻字不提這事,可是,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也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似乎在極短的時間內,整個世界都知曉,隨之而來的便是手機的來電,一直沒有消停過。慶幸的是,所有的來電,資訊除了指責外和推脫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給我一個答案和方向,對,這個浮躁的社會本就是冷漠無情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去奢求其他?

既然命運把我推向風浪尖端,我便會一直走下去,不需要同情或是悲憐的目光,感謝那些來電和資訊,讓我在絕望的時候,找到一個支撐點,讓我可以對最近的人,不再抱有一絲希望。

第二天,我帶著簡單的行李,無聲的離開了石井,我要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重新生活,忘卻這些心寒的回憶,從此,我便是我,與任何人無關。

那年夏天,我的天空下起了雨。

【二】

2011年,初春。

公司剛開工不久,家家戶戶還沉浸在歡喜的氣氛中,正逢週末,一大早,我從疼痛中醒來,全身無力的躺在生硬的床板上,原以為只是一時的疼,忍忍就會過去。然而,痛感越來越重,連翻身都成了困難,宿舍只有我和彭阿姨,其他人延了假期,一直沒有來上班,找不到人幫忙,只能自己忍著疼痛,慢慢爬起來,無論怎麼撐,都要撐到醫院,腦海中的意識,如此深刻。

從六樓跌跌撞撞的下來,走到保安室,那個年輕的小夥子盯著我說,你是不是病了?臉色這麼蒼白。

我無力說話,點頭示意,徑直走出去,卻發現,自己連醫院都不知道在哪,回頭,很小聲的問他:請問……醫院怎麼走?

他戴一頂保安的帽子,不是很好看,臉上卻是帶著微笑,伸出手指,把方向指給我,道謝之後,我用手捂著左側,這個讓人生不如死的部位。

好在,醫院不是很遠,剛踏進門口時,醫生路過我的身旁,他掃過我一眼,然後停下腳步,問我:你哪裡不舒服,臉色這麼白!

我指著左側的部位,打著結巴告訴他:這裡……好疼。

他把我扶到辦公室,然後問了我一些情況,再讓我去二樓抽血做實驗,當那個檢驗員把又圓又小的儀器在我身上滾動時,痛感才減輕些,好像是從鬼門關邁出一步,臉上的蒼白漸漸褪去。

交完費用,再次來到他的辦公室,他給我的結果是腎出了問題。有了之前的情況,對於這次的結果,沒有驚訝或是不安的表情,就像連生死拋開了,還有什麼不可以接受的呢?即使還有其他什麼不測,我想,我還是有這個承受能力。

他給我看了一些資料,包括檢驗結果,片子,然後給我開了一張藥單,叮囑我按療程服用,注意飲食,不能吃刺激的食物,還領著我去辦打點滴的手續。我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只是跟著他的腳步,讓我排隊,讓我坐下,讓女護士幫我扎血管……

當細小的針扎進青色的血管時,我才有一點反應。抬頭看,兩瓶藥水在頭頂上方懸掛著,一點一點滴落,沿著血管,流入我的身體裡。女護士說,你就坐在這裡,不要亂動,小心會腫。

我愣愣的問她:要打多少瓶?

她的頭上戴著護士的帽子,挺清秀的一個女子,穿著白色的大衣:可能要一個上午,三瓶大的,兩瓶小的。

“恩,謝謝。”我把紮了血管的手,放在凳子邊緣,另一隻手掏出手機,想給彭阿姨打電話,卻發現小楊發信息說要過來,偏偏我的手機又沒電了,她不認識我這裡,而且我在醫院,這麼大的一個城市,她要怎麼找我?人常說,禍不單行,這次,終於有所體會。

關了機,想著再次開的時候,還可以用一下下,哪怕是能收到資訊也好。中午十一點,再次開機,小楊說她到了,然後在找醫院,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連這裡有幾家醫院都不知道,準備回覆資訊,手機又自動關機,我只好祈禱她別找錯地方。

以前小楊問過我的地址,但自己不願意告訴她。因為當時的想法,只是想安靜的過自己的生活。不曾想到,在身體最脆弱的時候,竟然是她,給了我最大的溫暖。一點多,我的藥水換了二次,這次是最後一個大瓶,女護士正在幫我換的時候,那個最熟悉的身影閃了過來:哎呀,終於找到你,你這地真不好找,問了好幾個路人來過來的,好好的,怎麼上醫院了?

不見她的時候,沒話說,一見到她,內心的愧疚又上來,在那麼多人中,小楊算是挺了解我的'人,只是平時溝通過於少,基本上沒有什麼話。她拿著紫色的雨傘,一邊整理,一邊拿過我身旁的藥。

“外面,下雨了?”

“是啊,你看,我的鞋子都溼了,好大的雨。”她沒有生氣我的手機關機,也沒有生氣冒著那麼大的雨來這裡。

整整坐了一個上午,保持一個動作太久,有些累,我起身時,小楊幫我把藥水的瓶子提著,我的左手還是一樣,與之平衡,活動的幅度不能太大。終於等到藥水滴完,女護士幫我貼了一個止血的膠布,然後吩咐我,要連續打一個星期,明天別忘了來。

和小楊一起離開醫院,經過這一系列的折騰,人的精神也好多,外面的雨還下著,夾著冷風,一把小傘擋不了兩人。於是,走到小超市門口時,我進去買了把傘,隨後小楊說要回去,飯也沒有吃,走的時候,她說,如果錢不夠了,就找她。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我嚥下所有不想吐露的事實,轉身,回去。

也許,生命只有在艱辛的環境下,更能體現出原有的價值,就算這個世界,沒有人愛自己,也要懂得如何讓自己活下去。

【三】

2012,初秋

九月,結束了兩地奔波的日子,肩上的負擔也減輕不少,原以為可以過的自在一些,當身體支撐不住的時候,才明白,活著,真是一種幸福。

下午還在公司忙碌,突然覺得心裡堵的慌,頭暈,忽冷忽熱,完全沒有心思再將工作進行下去,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一進屋就躺在床上,全身癱瘓一樣,昏昏沉沉的睡去。

餓的有感覺,便會醒來,用手機上網時看到梅兒更新的心情,從中知道狀態不佳,還是撐著一口氣,打電話問候一下。她說,我一個人在外面,生病了也沒一個人燒水,買藥,在這種情況下,我應該照顧好自己,不必去操心別的事。其實,只要我在乎的人安好,世間所有的疼痛,我都可以承受。

我沒有力氣迴應,就一直沉默著,她讓我好好休息,我應了幾次,小聲到她沒有聽到,索性掛了電話。閉上雙眼的時候,淚水不爭氣的劃落,人生,若沒有病痛,那該多好,永遠可以活的好好的,也不用讓人擔心。

腦海中浮現許多畫面,前兩年,絕望的疼痛都挺過來了,這點小感冒算什麼呢?從踏出社會,到現在,我所擁有的,往往是別人所羨慕的,所以,至今,我沒有留下很大的遺憾。如果非要讓我沉睡,那便沉睡吧,一百年,一千年,但願,從此,沉睡不醒。

晚上九點多,寧靜的南城,空蕩的房子裡,只有我緩慢的呼吸聲,在準備第二次昏睡的時候,接到小嬋的電話,她的擔心便語氣加速,聽的出來的點急切,有點心疼,從頭到尾,我除了一個“恩”字,便沒有說過其他。不是不想說,只是沒有力氣說,彷彿每吐一個字,就要消耗最後一點力氣。

小嬋不忍心再問下去,叮囑我明早去看醫生,吃藥,吃早餐後,掛了電話。還沒有過多久,清水也打電話來,最初接的時候,聽的出來是挺開心的心情,而我這端一直沒有迴音,一下子,他的這種心情便消失,反過來問我出了什麼事。

我說的很輕鬆,只是一點小感冒,睡一覺就會沒事,似乎,所有的疼痛,在我看來,挺過去就好了。是的,前年是這樣,去年是這樣,今年,也不例外。

這座城市,已經進入睡眠的狀態,沒有風聲,沒有吵雜,再次準備昏睡時,月兒的電話進來了,她的聲音比往日輕柔很多,問我是不是出事了?對於這次的來電,我倒是有點意外,平時很極少有通電話,除非急事。

她說:沒有看到你線上,所以來問一下。

“恩,今天有點小感冒,所以早點睡了。”

“多喝熱水。”

“沒有力氣起來燒。”

“藥呢?”

“你知道,我從來不吃藥的。”

“蓋好被子。”

“剛到這裡,被子還沒來得及搬過來,況且,東莞的秋天和夏天一樣。”

“誰離你最近?”

“最近的二個多小時車程,這麼晚了,你想讓誰來?”

“要是我的話,別說現在十點,即使是凌晨兩點,我都會趕過去,你急死我了!”

我沒有再接下去,因為,聽到這句話時,咽回去的淚水,又猛的湧現,其實,有她這一句話,真的就夠了。最後,我苦笑著對她說:放心吧,明天,我保證會活過來的。

掛完電話後,我按照她所說的,盡力爬起來,關上窗,找可以蓋的東西,把自己裹起來,只要出一身汗,很快就會沒事。

或許,人在最脆弱的時候,也是最容易接受一些事物的時候,因為柔軟的心靈,無法拒絕一些至真至誠的純情友誼。

第二天醒來,除了頭還有點疼外,狀態良好。走在上班的路上,秋風掃過髮梢,突然發現,活著真好,身體安好,真好。還能像個有溫度的人一樣,靜靜感受人間真情的冷暖,用心去看清這個世界。

似乎經歷過三次的生死邊緣,每一次都告訴自己,無論怎樣,都要笑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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