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的長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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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我這是赴燕山遊覽長城了。夜幕磙圓,火車的長龍恍若穿破了時空的隧道,“嚓嚓喳喳”的淒厲聲如戰國風雲的短兵相接,刀光劍影。過了黃河,我才覺得魯國真的離我遠去了,驀然感到燕趙在前,齊魯在後,秦魏韓楚吳的疆域亦春秋依序。可惜:我不是當年孔聖人揮師周遊列國,講道施禮的,可我還是希望能踩著他的車轍,給我以深邃的眼力,觀望下燕山的長城。只不過當年的先師流離顛簸地趕著馬車而去,我搭火車罷了。我想當年的孔先師如果登上燕山的長城,看到群雄列國的分庭抗禮,以城為塞,爭相吞拼,分明與他的仁政治國背道而馳,終將難免遭受一場血腥的生靈塗炭,他又會做何感想呢?

燕山的長城散文

長城的確長,如同它的年齡一樣古老。我的故土曾是魯國的江山,魯國也是修築過長城的。魯國疆域小,長城卻悠久,齊國也是如此。我想:魯國覆滅了不僅是國,連長城也被埋藏了;齊國倒戈後,長城還依然冠以美名,為什麼魯國沒有如此幸運呢?魯國築造了長城,卻未能守住自已的疆域,這是多麼惋惜的事。是魯國的疆域小,城池淺,兵力不夠勇猛嗎?或許:魯國因為出了孔子,孔子文謅,以仁治國何以擅能斷武!魯國且弱勢薄,又近談禮儀,何以雄霸群國之首!是魯國因為有了孔子,泰山才成為五嶽之尊?還是魯國因為有了泰山,孔子才成為聖人呢?或許,泰山的五嶽之尊蓋住了魯國的長城;或許,魯國的長城從未聲名顯赫過。正因魯國有了孔子,才沒能像秦國產生了帝國。泰山獨尊承攬不了天下,得天下的為勇猛彪悍的秦人。所以,秦人出千軍萬馬的統帥,魯人出飽讀經書的儒家。武人統江山,儒人能治國。魯國未稱帝國,卻有帝國的始皇前來泰山封禪。試問那個帝國的嬴政,他膜拜泰山對天封禪,不知道泰山是儒家的象徵嗎?他怎能再焚書坑儒呢!所以,坑儒的嬴政只能叱吒一時,執儒道的孔子卻可以千古。

出了魯國,茫然覺得泰山的巍峨雄壯,松柏莽莽的長煙籠著黃河濤濤的飛沙走石嫋嫋向西;如孔夫子攜弟子坐著馬車周遊列國風塵僕僕的軲轆掀起的濃霧;又如九曲迴腸的長城盤旋雲霄,從秦人的天空一直向東蜿蜒到滄海。從魯境入燕山沒有關隘。火車軋軌朝北,一馬平川,一抹抹鉛黃的村舍圈著千百年來渾然厚實的土地,伴著樹木的濃煙團團向後撤去,遙望前方,已是高山在前,黃土在後了。猛然頓感身板越來越高,似攀登了天梯,高聳入雲起來,不知不覺地將長城踩於腳下。燕山的長城果然雄偉,山垇果然谷深,雲靄縹緲低斂如綾綢,從長城逶迤的脊樑上繚繞著,至西向東陡峭盤旋,如籠般將燕京城攏個嚴實。山居高臨下,城凹槽如鱉。放眼朝南眺去,恍然萌生:是偌大的華北平原成就了燕山的天然屏障?還是長城的割據成就了燕京的天下?

天下易得不易守,修長城守長城旨在固天下。從陝西咸陽到燕京幾千年來,不知修過多少長城,抵禦過多少戰爭,葬身過多少亡靈。其實,群山越崔嵬,長城越險峻,風景越巍巍壯麗,那麼聯想下曾經建造過它的勞苦大眾呢!該有多麼艱難險阻。因修長城發動百萬之眾的嬴政該如何評判他呢?是統帥!是暴君!也是抗擊北方儼狁、匈奴的佼佼者嗎!歷史的燒錄:策動修長城者視為罪人,建築它的庶民才是智慧偉大的。嬴政與他的兒子胡蘇便是如此。

我的祖先修過長城嗎?他修過的長城屬於哪一截?哪一隘?那麼多死去的亡靈有他嗎?從嘉峪關到山海關,從臨洮到遼寧虎山,從秦朝到明朝,長城難道不是一條血腥滌浸的長廊嗎?我該帶著一種什麼樣的態度遊覽燕山的長城呢?傳說深夜裡點燃烽燧臺,趁著火苗熊熊燎燒的光芒,從瞭望臺俯瞰遠方,能隱約看到孤魂野鬼遊離的身影,聽見人吟淒厲的哀怨。我卻什麼也沒有覺察到:是我的'祖先沒有予以我通靈會神?還是我不夠虔誠?我朦朦朧朧著看見崇山蜿蜒,帶著黑黝黝如蛇的長城騰空翻滾著向遠方綿延,屹立威嚴,深沉踏實,映帶著山腳下村落裡低低矮矮的房舍反倒清淨安詳。對於居庸關的墨銘碑文,乾隆皇帝是:“居庸疊翠”。在皇帝眼裡,它難道僅是一掠秀美琦麗的風景嗎?我看不以為然。

是戰爭的啟示鑄就了長城的奇蹟?還是長城是那個時代與時俱進的產物?古時稱長城山麓以北為塞外,恐怕如今的塞外要推移到內蒙的地界了。燕山以南關內的廣袤無垠的腹地,古人說:“幽州之地,左環滄海,右擁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濟,誠‘天府之國’。”號稱帝王社稷的糧倉,先人讚譽居庸關長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看來真是恰到好處。漢朝的李廣衛青,他們與匈奴單于決戰沙場,很多時也便以長城做為關隘,這樣進可攻退可守,在戰略上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明朝永樂年間,明成祖朱棣將都遷至燕京,可想:他將燕山居高環城的位置看得有多麼神聖。

春秋各國修築長城,不乏有想互抵制防禦的,但對於秦趙燕三國來說,匈奴與東胡的入侵在很大程度上加劇了長城的修建。之後,長城越修越長,如同它的疆域越來越廣;匈奴與東胡卻越撤越遠,慢慢地,湮滅於歷史的長河中,似乎再也找不到它的蹤跡了。我甚至有點嗟嘆匈奴東胡等那些凶猛善戰,燒殺擄搶的遊牧民族!它們迫使我們的祖先修築了長城,越挫越勇,越戰越強大智慧;這是蒼天註定的巧合,還是歷史趨勢的必然呢!其實,強權威脅從來都不是平衡民族之間的橋樑,有時一個人的氣節都難以讓他屈服,何償一個勤勞正氣的民族呢!

一個人的思想可以傳承,一座偉大的建築可以千年矗立,孔子如此,長城也是如此。長城使我們拉近了與古代的距離,看到了它古今輝映的一面。對於思想的見證與詮釋:文字的效果往往沒有實物來得具體。《論語》是字跡典故,長城是雕塑,都有精髓可取之處。長城氣魄雄渾,匯聚了一個民族的智慧。燕山不馱長城,何以聞名遐邇,長城不依燕山,何以統領天下。

當年孔聖人登泰山略感小天下,如今,吾登長城而小燕國,八達嶺,居庸關更為如此。長城東西跨越一萬里,東海一個雷鳴電閃,霹靂幾聲,如日出的光芒,照亮道道長城的隘口亭臺,霎時間就傳到了長安。那長安城裡歌妓的歡愉悅舞聲還能溜著太行山、燕山的長城傳到東海嗎?那樣,守城的將土還能消除幾分寂寞。聖人可以拜,佛主可以祀,幾千年存在的長城,長城又是無數殉國的亡靈堆砌起來的,難道不該祭壇一下嗎?

一個偉大的建築奇蹟絕乃徙有虛名,一個朝代修,近乎代代王朝幾千年延續,究竟用過多少人,我們無從考究。長城無疑是世界上最浩瀚持久的工程了,但這樣的工程居然為了戰爭防禦而建,可以想象戰爭對於一個民族的影響有多大,有多深遠。古代已成為塵封的歷史,長城難道不是可鑑的歷史標本嗎?千年風雨的洗禮,早已侵蝕了曾經戰火滾滾的烽火臺,還有那匈奴胡人金戈鐵馬褪色的身影。失夫悲慟的孟姜女因哭塌了長城而名垂千古,一個女人凜然豪邁到如此地步,恐怕在秦朝唯是獨一無二的了。我們立於長城的山巔上又有何感慨呢!是瞻仰,是敬畏,是膜拜……

孔子死後有了孔廟孔林孔府,帝王將相名列推崇,可以想象他聲名顯赫的氣派程度,甚至,連泰山都跟孔子有著千絲萬縷的淵源。可見:長城不是一個人思想,卻是思想的集大成者,幾千年傳承而來。長城失卻了戰火的硝煙,它該走向何方呢?從孔子那採擷得是思想,從長城那該汲取些什麼營養呢?它的偉大之處就在於它為戰爭而建!戰爭又為和平謀求福址嗎?!長城的古樸憨厚,坦蕩直率,深沉恢弘,不正是我們民族的勤勞智慧的光輝嗎!歷經幾千年用以血肉之軀築起的長城,怎麼可能是奢華宮殿的象徵呢!

登泰山攜了一塊青石回來,自嘆帶走了一座山;心想:山是化凶辟邪的寶,於是心安理得起來。如今:登長城我該帶走什麼呢?朋友說,什麼也不用帶,什麼也都帶走了,燕山幾千年的沉澱的靈氣沾了滿身,這還不夠嗎?聽朋友這麼一說,我胸襟豁然開闊,兩手陡顯空空,卻胸懷萬物。“不到長城非好漢。”到了長城才知道,好漢是需要勇氣的,猶其是大雨中游覽長城,更是別有一番風韻。我慶幸大雨竟讓我趕上了,這難道不是給我以拔地通天的氣魄嗎?漫著長城,我越走越遠,像是在霧嵐中穿梭,瞻前顧後一下,已是前無故人,後無來者了。我深情地仰天冥想:這一片片雲從哪裡而來,又要到哪裡而去呢;也許,它曾經的雨降落過這裡,又從這裡瓢走過;那祖先也一定淋過它,給他以奮進的勇氣。這麼一想:我的血脈也默默地沸騰了起來,情不自禁地陶醉於那生生不息的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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