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老屋散文

來源:才華庫 1.71W

住了四年多的老屋,在這春寒料峭的二月裡不得不離開它了。

別了老屋散文

六年多前的夏天,我剛來H城工作時,曾在離工作單位不遠的拆遷安置房的小區裡,租了一小間房暫住的。但一年多後,大約房東想漲價而另覓了“新歡”,突然要我搬出去,而我也因不想與如此勢利之人多語,於是同意搬出。時正酷署,極難在幾天內找到房子,非常地著急。還好,同城的一位至親已陸續搬進了新房,他們原住的老屋尚沒有處置,經聯絡後,同意我暫住老屋,於是我便搬了進去。

老屋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建築,一樓,帶一個院落,但陽光不足,即便是白天也要進屋後開燈才能看得見。倘到了陰天或梅雨季節,屋裡更是陰冷、溼度大、黴味重,而到了夏季,悶熱潮溼,老鼠、蚊子,甚至蜈蚣經常光顧;待好不容易熬過了夏秋後,冬天到了,屋內又是冷得出奇。應該說,老屋的居住條件不是很好的,但畢竟它給了我以棲身之處,況且老屋的小院落裡,芍藥花與野草秋菊之類共生,亦別有一番樂趣的。老屋四周環境也很靜寂,沒有火車或汽車等聲音干擾,小區裡有高大的喬木如雲彬、松柏與香樟樹之類,老屋前面的一個角落裡,還有小片水竹林,左邊的鐵欄柵外有一棵高大的椿樹等等,這更增添了老屋外圍環境的幽雅與清靜了。那時,我住進老屋後,一下子就被這寧靜的環境所吸引。一開始房主也暫住老屋裡,只是他常常出差,偶爾回來住住,大部分時間仍是我一個人守著。但我工作單位與老屋很有些距離了,來往要乘車,而工作又緊,於是重新租房一事便一拖再拖,使我很不安。好在房主一家,事務也較多,對於我的租房也漸漸地鬆了下來,又加之老屋裡有許多雜物也需要人看顧,於是便稀裡糊塗裡“長住”下來了,這一住竟四年多過去了。

四年,不長也不短。在客居老屋的日子裡,我常是一盞孤燈相伴,幾度春秋相隨,使我與老屋彼此有生命的呼吸與感受。白天,因老屋距單位較遠,只好天不亮就出發,在晨曦微露中與它告別;晚上,則在晚霞與夕陽的餘輝裡與它重逢。只有到了夜裡,我與老屋相處的時間最長,在昏暗的屋內,我常藉著一隻舊檯燈看書或寫點文字,而老屋裡的傢什與灰白的牆或許也默默地注視著我的。老屋裡有一臺電視機,剛開始還能看清圖畫,後來只能聽聽聲音,看個影子了。不過,這樣也不錯,雖然寂寥了不少,但卻也因此有了一些時間讀書,充實了許多。四年多來,我在老屋裡由於有大量的時間讀書學習,不但通過了中級編輯職稱的考試,也通過了國家計算機的相關考試,這為我今後的發展打下一些基礎,而且我還寫了大量的散文及一部分中短篇小說並得以在網路及報刊上發表。一些拙文,或敘衷情,或陳觀點,或夢中追憶,或對人生的感悟,不一而足。這些成績,與其說是由於有了充裕的時間促就,還不如說是老屋給了我生命的靈感與心靈的慰藉,給了我在異鄉漂泊著的身心,找到了一個優良短暫的歇息港灣後才得以完成的。

四年,時光又總是匆匆,如白駒過隙。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春寬夢窄,我與老屋就這樣日日相伴著,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然而,每年才過了春天,總又迎來秋冬。老屋大約也應有這樣的感覺吧,每當春天來到的時候,小院的內外,便吐綠綻紅,催促著一個個生命的成長,頓然讓人感受到了一片片盎然的生機與一絲絲兒希望。在院內的東面,可能水泥地質量不佳,一經風霜冰凍,長年積累而漸漸地受到破壞,最後竟成了一小片裸露的荒蕪之地。而就在這區區之地上,無論是在春暖花開的季節,還是在秋草蒼涼之際,各色花卉開放,雜草叢生,自生自滅;藤蘿滿地,沿角攀爬,自由自在的。前年的秋天,就在這片小地上,竟然自長了一棵泡桐樹,在秋天最後的陽光裡,拚命地吮吸著養分,到了殘秋初冬的時候,它竟長成了一人多高的小樹。有一次,我的至親來老屋時,驚喜地發現有這麼一棵自生自長的樹,以為甚是吉祥,要我好好地善待它。其實,我對於這片小小的.土地上的任何生物,均給了它們充分的空間,無為而治,讓它們都自由地生長,開花與結果。有時我想,在人的社會中,各種痛苦與各種束縛,與在這片小土地上生成的生物相比,不知要遜色了多少呢。

小院內是自在的,而院外左邊的鐵欄柵旁的一棵高大的椿樹,卻給了我直接的恩惠與快樂。記得每年春天來到的時候,妻總是從外地趕來老屋小住幾天,為的是一品那真正的香椿味。是的,我們一起摘下那嫩綠的椿芽,翠玉清香,最先讓我品嚐到初春的味道了。那味,滿齒香溢,回味無窮;那味,總讓我想起與妻一起採擷香椿時的情景。其實,這味道,不正是老屋散發出的味道麼,真是令人難以忘懷。秋天到了,老屋的小院落內落滿了黃葉及小枝丫,那是銀杏的葉和雲杉的針葉。這些落葉,在陣陣秋風裡,不啻平添了老屋的那愈加成熟的面容,而且也使老屋與秋天渾然一體,使老屋變得如秋天一樣地安詳與靜美……

然我心裡很清楚,住在老屋裡只能是暫時的,而至親房主心裡當然也清楚的。因此,我每每念及於此,便不安與愧疚。然而,幾年中,隨著孩子在H城上大學及畢業之後,常常來老屋,妻子有時也來小住幾日,一家人漸漸地在老屋裡的日子多了起來,這給了我們極大的方便,而這種方便的同時又使我漸漸懶散許多,對於租房已沒有勁頭了。可是,老屋的女主人卻愈加地敏感起來,唯恐我們長住下去了,便想出各種暗示的方法要我搬出老屋。其實,我在去年就已購了新房,只是交房期尚要到今年的春季,一直延挨著沒有搬出。於是,老屋的主人們更加疑心起來,把生活在故鄉的老人接到H城,明確告知老人要住進老屋。如此,我只好在我新房即將交付的時候,不得不搬了出來而租住在新房附近的一個小區裡,權當過渡了。

搬出老屋的那天,恰是元宵佳節,正是萬家團圓的時候,當我們把一些屬於自己的雜物裝上一輛計程車,就要離開老屋時,我的內心十分地悽愴,心情也格外地沮喪。當我最後望了一眼老屋時,眼裡禁不住地噙著淚,畢竟我在老屋裡住了四年多呀,老屋裡的一物一角,小院落內的一草一木,是我多麼熟悉的呵。春天就要到了,那棵自長的泡桐樹應又到了吐綠展葉時候,而那高大的椿樹在這早春二月裡,它的清香又將歸屬於誰呢?反正不屬於我的了。聽說在我搬出的第二天,房主很快地就把老屋租了出去了。唉,老屋呵,你象一條老牛一般默默地承受主人的驅使與出售,只不過它的新用人是否還象我一樣地與你同呼吸,共感受呢?我不知道,真的一點也不知道。而所剩下的,我只有祝福你了,同時也祝福自己。

別了,四年中那常常默默注視著我孤燈形影的灰暗的白牆老屋;別了,我那在老屋的院落裡自由自在生長的小草們與小樹們,還有那一株高大的香椿樹。別了,別了,我那闇弱而孤寂的老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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