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裡的童趣經典散文

來源:才華庫 1.48W

流年似水,過千山,涉萬水,沿途風景匆匆而來,又悠悠而去,漸漸的都成過眼煙雲。惟有那童年的往事,就象一頁頁散發著墨香的詩書,在我的心中不時地翻著,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波瀾。而藏在深山裡的童趣,就像家鄉醇馥幽鬱的千年湘西老酒,偶爾抿一口,迷香醉人的瓊漿玉露,便消融了我那一路的疲憊。

深山裡的童趣經典散文

處在雪峰山深處的家鄉,四周青山環抱,一條潺潺的溪水常年清澈透底。春天裡的家鄉,猶如花的盛會,山坡上的拾梨花,杜鵑花爭相鬥豔,房前屋後的梨花,桃花就像一個個娉婷的女子,驚豔了煙雨朦朧的村巷。地裡的油菜花一片片傾情怒放,宛如爛漫的金色海洋。

我趕著自己家裡的十二隻羊,和幾個鄰居家裡也養著羊的小夥伴一起去山上放羊,山上開滿了一叢叢各色各樣的花,有鮮紅欲滴的杜鵑,白如綢緞的拾黎花,形如臘梅的紫色刺蠱花,黃燦燦的迎春花;我們手拿著細棍子,趕著一群山羊,慢悠悠地走進雲霧纏繞的穀雨坡。春天裡的穀雨坡不僅繁花似錦,更有美味的山珍。汁多鮮甜的嫣紅草泡是我們最愛吃的,在草叢裡,在田坎上,我摘下幾顆草泡就丟進嘴裡,嘴角不時溢位鮮紅的草泡汁;山坡上有幾叢三月泡樹,長著刺的樹枝掛滿了談紅的三月泡,含在嘴裡,甜中略有一點酸味,我和小夥伴爭先恐後的衝向山坡,誰先到,誰就可以摘到最大的三月泡,並且在後面的人就負責吆喝山上的羊,不要讓羊跑得太遠。穀雨坡的山溝裡有一口泉水,泉水流經的的地方有一片水竹叢,我們鑽進竹叢,窸窸窣窣的尋找鮮嫩的水竹筍,一會兒互相喊著“這裡有好多哦,咦,那裡還多一些”,竹筍多得扯都扯不贏,等到都鑽出水竹叢,每人手裡都拿著用細竹條困著兩大捆筍子,看來今晚又可以吃上一頓豐盛的水竹筍子炒肉。

老家的國小堂是原先村裡的庵堂改成的,據長輩人說,解放以後,一些舊習俗都被禁止,因而庵堂就沒有什麼香火,被村裡人改修成學校。我高興地揹著母親親手縫的新書包,開始了人生的追夢。那時的國小,只有語文和數學兩門課,有時老師也教我們唱歌,但大部分時間是安排勞動,如給村集體摘茶葉,木姜籽,撿油茶籽,因而課餘時間較多。記得那時候,大一點的小孩子都喜歡爬學校操坪裡的竹竿,是一種兩邊用大木頭固定,上面橫著的木頭挫幾個孔,把細長的竹竿串過那個孔而固定起來的遊樂器具。山裡的孩子都象猴子一樣敏捷,“嗖”“嗖”快的很,誰爬的快,誰就是孩子王,其他孩子都聽他的。小一點的小孩子就拿出自己的木陀螺,有胖矮的,有瘦高的。再把棕樹葉撕成細絲梆到一條木棍上,製成一根粽葉鞭子。揮著棕鞭,“叭”“叭”地用力抽著木陀螺;互相對碰著,誰的被碰倒了,誰就輸了。輸了的說不定晚上就吵著,要自己的父親削個更大更好的,第二天就會很神氣的拿出自己的新陀螺,繼續著無憂而快樂的童年。

村子周圍的山上秋葉漸紅,稻田裡忙碌著收割稻子的村民。我揹著竹簍子,跟著打禾的村民去撿禾線。那時還是集體生產隊,勞累一年的村民把無償上交的國家糧任務交足後,有時候還不夠自己吃。這時我們小孩就跟著大人來撿點禾線,大人們看著弱小的我們,就會經常故意掉幾根禾線,引得我們幾個小夥伴都圍著他們團團轉,不一會而就都撿了滿滿的一簍子禾線,每個小孩的臉上都露出稚氣的笑容。撿滿了禾線,幾個人又會在稻田裡,找孔洞,那裡面有泥鰍,還有黃鱔,膽子小的,還不敢抓黃鱔。有時不要多久,一人就能抓到十多條泥鰍,那可是一盤噴香香的下飯菜。

秋天裡的山上,也是小時候我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在放羊和砍柴火的時候,可以找野果吃。板栗,是一種野生的細板栗,有中指大一顆的,雖然板栗球刺人,但我們都有辦法,用刀子,石頭砸,取出刺球裡面的板栗還是很快。野生獼猴桃,老家又叫藤力果,個小,酸甜味道濃,吃一顆,嘴留餘香很久,至今似乎很難吃得到那麼味道濃的獼猴桃。樅菌,又叫寒菌,老家又喊田花菇,味鮮,無論炒辣椒,還是打湯,味道鮮美,是真真的山珍,其生長環境非常挑剔,路邊都沒有,必須是深山老林,且只有秋天雨霧天才有,採摘時間也就一個月左右。還有許多不知名的野果,酸的,甜的',澀的,粉的,樹上的,土裡面的,只要你想吃,山上到處都有。大山就好像一個兒童樂園,不但賜予我們無數的美味,還帶給我們無窮的樂趣。

中秋節是家人團圓的節日,而在我的童年印象裡,除了焦香的法餅和香噴噴的蔥姜鴨外,那更是我們小夥伴大顯身手的節日。我們這裡有個風俗,八月中秋,小孩可以亂“偷”東西。地裡的花生,菜園裡的玉米,涼薯,田埂上的木蓿篙篙;樹上的金秋梨,柿話,中秋的晚上隨小孩怎麼“偷”吃,主人都不會罵你。記得我有一次去“偷”九阿公的梨子,被他看見了,只喊我慢一點,不要摔倒,還幫我摘了幾個拿回家,淳樸的民風在我幼小心裡烙上了深深的痕跡。當我滿載而歸時,幾個兄弟早回到家裡了,都跟父母一起坐在禾堂裡賞月。仰望天上,那月宮裡被吳剛砍了幾千年的丹桂還是那麼鬱鬱蔥蔥,耳邊又響起了母親經常哼唱的童謠:“三十夜,大月亮,有人偷我家的茄子樣,聾子聽見園門響,瞎子看見有人跑,啞巴喊著瘸子就去追......”

又過年了,這是山村裡小孩一年以來最盼望的節日。殺年豬,打幾桌年豆腐,沖年餈粑,都是過年必備的年貨;村集體魚塘的魚在嘩嘩地跳躍著,大人們忙著抓魚,我們小孩就站在塘邊看熱鬧,膽子大一點的,則拿著一根竹棍夾著一半片蚌殼,撿著那些永遠長不大的苦憋式魚。年味漸漸變濃,沒有壓歲錢,沒有電視,更不要說春晚,坐在敞開的灶屋的火坑邊,聞著香噴噴的年鍋,一家人其樂融融;等小孩睡覺了,母親就會把給每個小孩所做的新衣裳放在床邊,有時還會放幾顆糖;新年第一天,穿上嶄新的衣裳,都甭提有多高興,走在村裡,格外神氣。

舞斷頸龍燈是老家歷史最悠久的新春文化活動之一,但小孩子也有自己專有的龍燈可舞,那就是老家獨特的的香棍燈,又叫草把燈。用稻草做成一節節的燈身,每節用草繩相連,稻草上面插滿了燃著的香,香就是敬菩薩用的那種香,有樂隊,有報信的銅鑼。正月的晚上,十幾個小孩舞著插滿了燃起的香龍燈,進到各家的堂屋裡,給鄉親們送上新年的祝福,笑容滿面的村民都遞上準備好的餈粑和糖果,有時還會有紅包。如果到外村去舞,則會提前給外村報信。舞燈隊裡面,還有一個專門講祝福話的人,每到一家,都要由他大聲地說,其他人則高聲附和著,說得主人心裡樂呵呵的,那麼主人家就會送很多東西,如餈粑,糖果和紅包一類的。也許,物質豐富的今天,這似乎不算什麼,但那種快樂,那種過年的趣味,是很難再找得到的。

在喧囂的城市,嘶啞地吼著歇斯底里的《離歌》,釋放著自己壓抑已久的心扉。戴上耳機,聆聽著水鄉清新的荷塘月色,敲著鍵盤,碼著深山裡的童趣,洗盡滿身的鉛華,回到悠然的深山裡。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