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著,走著,活著散文

年齡越大，膽子越小，害怕這，害怕那，擔心這，擔心那，尤其害怕深夜的電話，害怕聽到父母不舒服的訊息。

想想小時候每次被爸媽責罵或者闖禍或者不知道什麼緣故跟爸媽賭氣總會找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躲很長時間，看夜幕一點點降下來，看暮歸的羊群一隻只回圏，看夕陽收起最後一抹餘暉，看四周亮起星星燈火，那個時候，總會傳來爸媽悠遠的呼喚，聽著他們焦急的語氣，心裡總有一種報復得逞過後的喜悅，報復的是誰？為什麼報復？報復完之後會怎麼樣？這樣的問題是想也沒想過的，只知道，你們對我不公平，我就讓你們找不到我，讓你們著急。多傻，多自私，多冷酷。

大了，參加工作了，一直擔任的就是班主任，偶爾會接觸到像我這樣的學生，每次跟老師發生爭執了，就會離校出走，當漫無目的地跑到街上去尋找這些孩子的時候，那會的心情足以用心急火燎來形容，似乎就像那烈日下的麥尖，只需要提升一點點溫度就可以爆炸，就可以燃燒，喉嚨里老覺得有一隻手卡在那，嚥下一口唾液似乎都成了一件極其困難的事，只有一個願望：讓我找到他！

後來有了自己的孩子，還記得那次跟朋友約好了見面，喜歡搞怪的她趁我不備抱走了小寶，這邊忽地一轉身，突然發現身邊的孩子不見了，那會立刻覺得全身都要癱了，孩子呢？我的孩子呢？陽光沒有了，行人沒有了，車輛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一下子整顆心被徹底挖空了，也掏掉了，萬念俱灰面如土色，站也站不直了。那會，才猛然想到當年我的賭氣我的躲藏可曾讓爸媽體會過這樣的.感覺——失去的感覺。

他們忙碌了一天，可能還顧不得喝上一口水，可能還顧不得嚼上一口饅頭，可能還顧不上坐下歇哪怕五分鐘，就要立刻站起來去尋找他們那任性的女兒，明知道不會遠去，明知道是小孩家使性子，可是顧不得了，什麼也顧不得了，因為，那是他們的孩子！那會他們怕嗎？我想一定是怕的，極怕的！

還記得那個夜晚去尋找妹妹，那麼遠的路，那麼黑的天，一個人，四周是空空蕩蕩的山谷，還有那高高低低深深淺淺的莊稼，如巨人一般陰鬱的樹木，投射下無數個影子，時不時還會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在那樣的夜，尤顯得淒厲瘮人，生生會起很多的雞皮疙瘩，一路狂跑，一路狂喊，事過多年，依然納悶那個時候怎麼會有那樣的膽量會穿越那樣的夜，那樣的路，即使放在現在，我也是斷斷不敢的。

“你為什麼總是怕這怕那？”有人這樣問到。

是呀，我為什麼總是怕這怕那？每每事情沒來的時候，結果沒有出來的時候，自己就先把自己嚇住了，最壞的結果是什麼？最壞的程度是什麼？最糟糕的狀況是什麼？那個時候，整個思維似乎就一直在那個窄窄的小巷子裡繞啊繞啊，生生逼仄出了一種大敵當前的氣勢。

該來的終究會來，該走的終究會走，不想面對的你始終也要面對，你想像的畫面未必是現實，你擔心的很多都是杞人憂天，根本不存在的……很多很多，知道自己應該這樣去想，知道最理智最冷靜的就是這樣的思維，只是，還是會怕，還是會擔心。

有怕的東西才有不怕的東西，有擔心的東西才更清楚地知道讓你平靜的東西，有恐懼的心態才能享受風過無痕的安然狀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許正因為有了這麼多的怕這麼多的擔心，才能更明晰地看到自己的種種，關心的，在乎的，愛著的，擁有的，才能一次又一次驗證著自己是鮮活的，凜冽的，刺啦啦冒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