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經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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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有多老?我不得而知。自從我出生,便住在老家的老房子裡。聽父親說,是爺爺的父親傳下來的,從我這代算起,老房子已經有四代人的歷史了。爺爺、父親以及我都出生在這棟老房子裡。

老房子的經典散文

老家的老房子坐落在我們屯的山腳下,一幢四合院樣式老宅。從一道公用的木大門進去,九間土木結構的青灰色大瓦房,加上連著的五間偏房,把一個200平方米的小院子圍得嚴嚴實實。一個小院的8家人都是本家,有著相同的一個姓氏,聽說都是老公公的兒子兒孫。聽爺爺輩的說,400年前,不知道是清朝還是明朝,老公公當時是個將軍之類的官,他置建了這棟四合院的老房子,後代分家就都住在這棟四合院的老房子裡,8家人都和祖上的老公公,有著割不斷的血脈的聯絡。我家的老房子就在這個四合院的裡,不過我家只分到一間房子。到我七八歲時,父親帶著母親和我搬出了這間老房子,在外面的空地上又重新建蓋了三間瓦房。我家的這間老房子在我讀國小一年級時,父親以70元的價格賣給了隔壁的叔叔家。至到去年,我每次回老家,或者去叔叔家吃殺豬飯時,仍然能夠看到我家曾經的老房子。

我家的老房子位於四合院的中部,坐西朝東的方位使它顯得光線先天不足,左邊連著叔叔家,右邊連著大伯家的老房子。從厚重的大城磚支砌的八凳坎子走上去,便到了我小時的家裡。坎子是大城磚橫著支砌的,縫隙裡見不到一丁點沙子和水泥的印跡,只能隱隱約約看到白色的石灰變黃的斑駁印跡。裸露的磚縫之間,長著小塊小塊綠色的青苔。上了坎子,左邊連著土牆的地方,有人腰高的一個雞圈,小時候我經常蹲著身子爬到裡面,抓住雞圈裡唯一的一隻黃母雞,從它的屁股裡伸進去兩個指頭,摸摸老母雞屁股裡面是否還藏著我愛吃的白蛋。推開赫紅色拉扣的單木門,便是長長的一條垓簷。垓簷的左邊有一眼土灶,黑黑的一口大鐵鍋支砌在上面。灶臺的後邊靠近堂屋十子梅花格子窗下面,堆放著一些乾柴和秸稈,這是媽媽日常做飯所在地。中部靠外牆皮的地方,一個圓型的瓦缸,一對鐵皮大桶,常年四季放在那裡,地面四周常常被水弄得溼漉漉的樣子。右邊的房門背後,橫七豎八地放著些鋤頭、扁擔之類的農具。發黃的石灰牆上,掛著一些蓑衣、斗笠等避雨的用具。灶臺上邊的瓦頂下,常常鐺放著一些插幹豆樹豆用的木槓子。推開兩扇黑色的木門,這就是我家的堂屋了,黑色的長方型木板自然構成了放中堂掛畫的位置,兩邊是鏤空的木頭格子裝飾。左邊放著一把太師椅,厚重的黑色太師靠背上,鏤空木板雕刻成精美的圖案。中間放中一張黑色土漆的八仙桌子,右邊同樣放著和左邊同等模樣的太師椅,它們如同兩個站崗衛兵,常年四季保持著它們顧有的姿勢。

抬頭往高處看,一根根同樣粗細的樓楞排列有序,黑黑的'木板之間保持著對等的寬度,從兩邊牆裡露出的木頭頂部,一個龍型的圖案威嚴地張著大嘴。每年快到過年時,父親總要去村委會要些廢舊的報紙,讓母親用小麥面溫些漿糊,把我家黑黑的樓海底裝飾一新,以展示我家過年的喜慶氣氛。沿著堂屋右邊黃色的石灰牆,走過一道只有木門框的小門,便到了我家睡覺的臥室,我們都叫這半間屋子為睡屋。靠中堂板壁的地方,順直放著一張大木床,那是媽媽和妹妹睡覺的領地。靠山牆的樓梯下面,放著一張矮矮的小木床,那是我和爸爸睡覺的地方。兩張床的過道盡頭,放著兩個木質的箱子,那是爸爸和媽媽結婚時,外婆搭配給媽媽的嫁妝。正中央過道上,一盞15瓦的電燈掛在樓海底上。我小時候躺在床上睡不著覺,爸爸便常常對著樓海底上裱的報紙,給我念一段又一段的文字,讓我在幼小的記憶裡,留下了三年困難時期、人民公社、大躍進、學大寨以及雷鋒、王進喜等等一個個事件和名字。從漆黑的樓梯爬上去,就到了我家二層的樓上。上樓梯口,樓板上固定著一個木頭做的大倉,梭開大倉帶著木頭凸起的蓋子,大倉裡面用木頭隔成形狀不一的小倉,存放著怕老鼠偷吃的大米及包穀等東西。這個大倉足有1米高,1.5米長的樣子。我們小孩不用凳子墊著腳,眼睛是跟本看不到大倉裡面裝著些什麼東西的。靠近院臺的窗子邊,靠牆處放著一張空閒的木床,那是我家給親戚預備的休息之地。開啟木質花紋的窗子,我們便可以看到屋子外面的四合院子,以及更遠處的田地。從四合院往我家看,屋頂上一片片青灰的瓦礫錯落有致地擺放著,瓦片上深深地印著些花鳥蟲魚的圖案。圓型瓦片的鉤腳處,還印著一個正楷的福字。瓦片之間沒有任何砂漿和水泥建蓋的痕跡,即便裸露處,也只能依稀看到淡黃的石灰澆築的樣子。瓦溝裡,偶爾有一兩株長著厚實小葉片的植物,我們都叫它們“瓦花”的名字,也許是這種淡綠色的瓦花生長在瓦礫縫隙裡的緣故,遠遠看去,如同人為地有意在瓦礫上添置了一點綠的東西。

今年我回家,聽母親說,叔叔家正在拆除我家賣給他家的老房子。叔叔家把雕花的木頭窗子拆下來,僅僅一扇梅花形狀的木頭窗子,便賣了200多元,太師椅則以1000元一個的價格賣給了收購舊傢俱的人。母親嘆息著說,當時一大格的房子,我家才70元就賣給了叔叔家,現在還不值一扇窗子的價格。看著叔叔家正在拆除的老房子,我多了些傷感的惋惜。住了近四代人的老房子,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曾經的點滴回憶。我腦海裡還依稀記得,我四五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到大隊上去出公分,把我一個人關在屋子裡。那時我餓了,自己便能墊著腳在八仙桌的木甑子裡用手抓飯吃,困了便睡在爸爸媽媽為我在堂屋裡鋪就的蓑衣裡睡上幾個小時。我一個人很熟悉地便扶著牆到垓簷的灶臺邊,撿些黑色的小煤塊,津津有味地吃起。眼前彷彿又出現那個流著長長的口水,用剛長齊的小牙在嘴裡把煤嚼得磕磕響的樣子。我想走出房子到院子裡玩,怕誤了爸媽交待我看門的事,我矮矮的個頭抓不到門上的鐵釦子,只能從灶臺邊搬運些柴火棍子等東西,把我家的房門嚴嚴實實地攔起,自己才放心地溜到院子裡玩。看著一片片瓦礫從老屋的頂上拋下,聽著一聲聲巨響砸著老屋的牆壁,我知道,我家的老屋將從此在我的視線裡消失,那間承載著我記憶的老屋,將在一兩天的時間裡快速地夷為平地,我無法阻止老屋的逝去,我只能帶著惋惜的心理,用我笨笨的文字,為我家的老屋留下隻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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