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園那一株牡丹散文

小時候的天空像手掌那麼小，山卻那麼高，高高地擋住了我望向遠方的目光。我們的後園卻很大，彷彿比我看到的天空還要大。

後園就在土牆藍瓦的'房子後面，有一大片菜地，菜地邊有口井，再幹旱也不會枯，母親擔心我們掉到井裡去，就用土和石塊封了這井。

那株牡丹就長在後園的井邊，見到它時它已經綠葉蓬勃，筆直的枝幹，葉子周圍長滿了一個個細小的鋸齒。誰也不知它怎麼在那裡生的根發的芽，更不知它是一棵牡丹。

後來家裡從山外來了一位漂亮的女客人，母親讓我們叫她洛陽姨姨，說她從洛陽來。她走進後園，無意中發現了井邊的那棵植物，驚呼它是一棵白牡丹。從那時起，我知道山外有座城，有種花開時驚動全城，全城百姓歡喜若狂。

洛陽姨姨走時，留下了許多書，其中一本是《紅牡丹》連環畫。我每天除了貪婪地讀著那些書，還要無數次走進後園去看那株牡丹。那年三月底的一個清晨，牡丹結出了一個花苞，上面灑滿了晶瑩的晨露，一顆顆露珠裡又映出了無數個小太陽。這個時候我再抬頭看天，覺得天空好廣闊，山也沒有阻擋我的眼睛。

這株白色的牡丹就悄悄地長在後園。當別的小孩炫耀他們的玩具零食和新衣服嘲笑我的補丁時，一向自卑怯懦的我立馬挺直腰桿神氣地說，我家有白牡丹，洛陽姨姨說那可是花中之王呢！他們便不再吭聲一鬨而散。

我讀五年級時，房子漏雨要翻修，把老瓦拆掉換新瓦。晚上放學路上突然想起牡丹就長在靠近後牆的地方！三里路，我一路飛奔進後園。如我所料，它已經被壓在一堆破碎的瓦礫之下，只露出幾根枝，有的葉子被砸掉了。我一片片撿起壓在它身上的碎瓦片，找來一隻破鐵桶罩住了它。

山裡寒冷，每過一個冬天，我都在擔心，怕來年春天牡丹不會再發芽。但是春天來臨，它亦如我初識它時，綻放一襲高貴清雅的白。它沐浴著清風月色，獨自在我的後園綻放，美麗了我最初的夢，讓我看到了詩與遠方……

今夜，洛陽城的牡丹正在積蓄一場傾城的狂歡，而我獨念後園那一株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