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的詩歌有哪些

來源:才華庫 2.07W

年輕的時候,余光中戲稱自己可以“以右手寫詩,以左手寫散文”。他對寫作四度空間的定義:詩、散文、評論跟翻譯。對於每一項,他有其獨愛之處,正如他所說:“詩是我的妻子,散文是我的情人,評論跟翻譯則是外遇!”下面是余光中的詩歌,歡迎參考閱讀!

余光中的詩歌有哪些

【篇一:《飲一八四二年葡萄酒》】

何等芳醇而又鮮紅的葡萄的血液!

如此暖暖地,緩緩地注入我的胸膛,

使我歡愉的心中孕滿南歐的夏夜,

孕滿地中海岸邊金黃色的陽光,

跟普羅旺斯夜鶯的歌唱。

當纖纖的手指將你們初次從枝頭摘下,

圓潤而豐滿,飽孕著生命緋色的血漿,

白朗寧跟伊麗莎白還不曾私奔過海峽,

但馬佐卡島上已棲息喬治桑跟肖邦,

雪萊初躺在濟慈的墓旁。

這時你們正累累倒垂,在葡萄架頂,

被對岸非洲吹來的暖風拂得微微擺盪;

到夜裡,更默然仰望著南歐的繁星,

也許還有人相會在架底,著星光,

吮飲甜於我懷中的甘釀。

也許,啊,也許有一顆熟透的葡萄,

因不勝蜜汁的.重負而悄然墜下,

驚動吻中的人影,引他們相視一笑,

聽遠處是誰歌小夜曲,是誰伴吉打;

生命在暖密的夏夜開花。

但是這一切已經隨這個夏季枯萎。

數萬裡外,一百年前,他人的往事,

除微醉的我,還有誰知道?還有誰

能追憶哪一座墓裡埋著採摘的手指?

她寧貼的愛撫早已消逝!

一切逝,只有我掌中的這隻魔杯,

還盛著一世紀前異國的春晚跟夏晨!

青紫色的殭屍早已腐朽,化成草灰,

而遺下的血液仍如此鮮紅,尚有餘溫

來染溼東方少年的嘴脣。

1955/9/29

【篇二:《招魂的短笛》】

魂兮歸來,母親啊,東方不可以久留,

誕生颱風的熱帶海,

七月的北太平洋氣壓很低。

魂兮歸來,母親啊,南方不可以久留,

太陽火車的單行道,

七月的赤道炙行人的腳心。

魂兮歸來,母親啊,北方不可以久留,

馴鹿的白色王國,

七月裡沒有安息夜,只有白晝。

魂兮歸來,母親啊,異國不可以久留。

小小的骨灰匣夢寐地在落地窗畔,

伴著你手載的小植物們。

歸來啊,母親,來守你火後的小城。

春來來時,我將踏溼冷的清明路,

葬你於故鄉的一個小墳,

葬你於江南,江南的一個小鎮。

垂柳的垂髮直垂到你的墳上,

等春來來時,你要做一個女孩子的夢,

夢見你的母親。

而清明的路上,母親啊,我的足印將深深,

柳樹的長髮上滴著雨,

母親啊,滴著我的回憶,魂兮歸來,

母親啊,來守這四方的空城。

1958/7/14晚

【篇三:《靈感》】

你光彩照人的熱帶小鳥,

歡喜在我頭頂來回飛繞,

每次在我的掌中掙脫,

只落下一片藍色的羽毛。

我把它拾起插在帽邊,

行人看到異常驚羨。

哦,我怎能捉回飛去的小鳥,

他們象我樣看個完全!

1952/10/10

【篇四:《自三十七度出發》】

自三十七度出發,地心的吸力重。

我如登陸於木星,驟增為二百七十四磅,

看十一個月在太空旋轉。

站在白堊紀的活火山上,獨自跟恐龍群搏鬥。

地球痙攣著,若行星之將出軌,

七色火在四周吐毒蟒的舌頭。

群鬼譁變著,衝出地獄的大鐵門,

而且鼓譟著,追逐於我的背後;

夢魘騎我,向大峽谷的懸崖狂奔。

只有靈魂亮著,屹立於回憶的海嘯。

心的熱帶,攝氏四十度,白血球跟紅血球

在血巷中賽馬。

最後,一切歸於沉寂。

宇宙於一只停的表,我醒來,在白色的南極。

護士立在我身旁,一頭胖胖的雌企鵝。

伸右鰭摸一摸扁平的軀體,

血冷,我發現自己是一尾魚。

1957/9/9

【篇五:《算命瞎子》】

淒涼的胡琴拉長下午,

偏街小巷不見個主顧;

他又抱胡琴向黃昏訴苦:

空走一天只賺到孤獨!

他能把別人的命運說得分明,

他自己的命運卻人牽引:

一個女孩伴他將殘年度過,

一根柺杖嚐盡他世路的坎坷!

1950/11/8

【篇六:《西螺大橋》】

矗然,鋼的靈魂醒著。

嚴肅的靜鏗鏘著。

西螺平原的海風猛撼著這座力圖案,美的

網,猛撼著這座

意志之塔的每一根神經,

猛撼著,而且絕望地嘯著。

而鐵釘的齒緊緊咬著,鐵臂的手緊緊握著

嚴肅的靜。

於是,我的靈魂也醒,我知道

既渡的我將異於

未渡的我,我知道

彼岸的我不能復原為

此岸的我。

但命運自神祕的一點伸過來

一千條歡迎的臂,我必須渡河。

面臨通向另一個世界的

走廊,我微微地顫抖。

但西螺平原的壯闊的風

迎面撲來,告我以海在彼端,

我微微地顫抖,但是我

必須渡河!

矗立著,龐大的沉默。

醒著,鋼的靈魂。

1958/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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