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鹹菜散文隨筆

來源:才華庫 1.22W

人常說,“魚,是馱米的驢。”

老鹹菜散文隨筆

乍聽說,不理解。迨至得了“鹹魚寡肉”的真傳,才恍然大悟,做魚鹹了才提味,以魚下飯,怎能少吃呢!

小時候,魚,只有過年過節才吃得到,平時佐餐,只有老鹹菜。

鹹菜,不老不好吃。

鹹菜的“老”,體現在儲存時間上,將煮熟的鹹菜晾乾,封存在菜缸裡,待鹹菜變成醬紫色,絲路和紋理都消失了,捏在手裡成膏狀,嚼在嘴裡有肉感,那才叫好吃。

做鹹菜,是奶奶的拿手好戲。

或許得了真傳,但總覺得是生活所迫,一大家子十幾口人,要吃飯,要吃菜,哪兒就預備得齊整,保不準經常拿鹹菜說事。

經年累月做一件事,還怕熟不能生巧,得了竅門,再加上用心,自然就做出了人間至味。

其實,做鹹菜的材料很簡單。

大蘿蔔,是常見菜,自留地可以種,生產隊也年年種,每到收穫季節,家家都車載肩挑地弄回一大堆,吃不了,挖個四方坑埋在地下,中間插一捆秫秸透氣,可以吃到來年開春。也可弄一個大菜缸,一個蘿蔔劈兩半,碼一層蘿蔔放一層鹽,注入清水,搬一塊大石頭壓實,醃製鹹菜。

鬼子姜,也叫洋姜,多種在邊角地或房前屋後的空地上,形狀像姜卻不是姜,秋後收穫,也可放在蘿蔔缸裡一起醃製。鬼子姜,一年種植可年年收穫,只是收穫時不要收得太乾淨,不用打藥,也不施肥,自然生長,屬天然綠色食品。

小菜,狀如人蔘,一般種在旱田裡,耩地時苗稀了,天旱又補不上,下了雨只好蔓小菜,直到霜降,小菜才開始收穫。收穫的小菜,晾在庭院裡,像極了人蔘,也一同放到菜缸裡醃製。

白菜疙瘩,無論炒菜還是吃餡,都會切掉白菜根部的疙瘩,白菜疙瘩扔了可惜,也可放進菜缸裡醃漬。

暮春時節,大地已經回暖,天氣開始上幹。院子裡的榆錢落了,槐花的香氣還沒散,棗花的清甜味一天比一天濃。奶奶開始忙起來,她搬來凳子,架起橫樑和高粱杆席,為鹹菜鋪好溫床。然後,搬開石板,去掉石塊,撈起醃漬許久的鹹菜,大塊的蘿蔔切成條,和鬼子姜、小菜、白菜疙瘩一起,均勻地晾在院子裡。

晒多長時間?不知道。奶奶每天都要翻一翻,鹹菜由鼓脹而乾癟,由翠綠、瑩白而紫褐、發烏,直到水分蒸乾,鹹菜表面結晶出細密的鹽粒,奶奶才收起來。

接下來,淘洗乾淨,放進大鍋裡蒸煮,再撒上花椒、大料、茴香籽,柴火映著奶奶的臉,一臉的專注和莊重。鹹菜味兒飄出來,那熟悉的'味道,整個衚衕都聞得到。

鹹菜由生而熟,出鍋了,奶奶一家一碗地送給鄰居品嚐。

這還不是老鹹菜,火候到了,時間還沒有到。

煮好的鹹菜,還要繼續晾晒,晒到半乾,放進較小的菜翁裡儲存,留作冬季食用。那時,蔬菜青黃不接,有老鹹菜相伴,也是全家的一件幸事。

時間過得飛快,缺吃少穿的日子已成過去,雞鴨魚肉地吃著,四季都有新鮮蔬菜,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可總覺得飯桌上缺少一道菜。

鹹菜呀!

於是買來各種鹹菜,鹹的、辣的、酸的、甜的,芥菜、蘿蔔、黃瓜、榨菜,甚至是槐茂八寶醬菜,但總比不上家鄉老鹹菜的味道。

如今,再回老家,也很少吃到做工這樣繁複的老鹹菜了。

看來,開在兒時味蕾上的老鹹菜,怕要永遠凋謝了,說到底,那才真正是奶奶的味道、家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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