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碓聲的散文

來源:才華庫 2.63W

當冬日的寒風一聲緊似一聲,將不耐寒的最後一片樹葉從枝梢一把揪下來的時候,我從寒風的呼嘯聲中聽到了年的腳步聲漸行漸近。進入臘月,郵城的婦人們忙著為臘月後烙“子孫餅”、做粉團、蒸年糕、搓湯圓,置備糯米,準備“衝”成米粉。在那些日子中,農村的鄉下人進城推著車、挑著擔,走街串巷吆喝著賣糯米,婦人們大袋小袋地拎著糯米,糯米買回家後,忙著淘米,讓米醒一下,然後就送去“衝對”(也稱舂米),製成糯米粉。

臘月碓聲的散文

臘月的早早晚晚,小巷深處從“衝對”的人家傳出一聲接一聲“撲篤、撲篤”有節奏的聲音。碓與臼是一對,誰也離不開誰,如同恩愛不離的夫妻。臼,是一種用石頭打製的罐狀器皿,口大底小,埋於地下口與地表相平,碓由碓頭、碓馬組成,碓頭是一根小膀子粗細、半米長度的硬實木棍,頂頭套著生鐵鑄的“碓牙”;碓馬是一段約兩米長、比成人腿粗的樹段,與地面平行,頂端裝著“碓牙”,末端製作呈丫叉魚尾狀,可供一人或二人踩踏,離碓馬後半段有一座有著凹槽的石塊託著碓馬,碓馬的上方房樑垂下兩條粗麻繩,麻繩中間繫有一塊木扶手,供人扶著扶手站在碓馬上踩踏,起平衡作用。踏碓從力學角度講是遵循了槓桿原理,在那個缺少碾米機的年代,發揮了獨特且適用的作用,反映出農耕時代先民製造工具的高超智慧。

記得童年時代,家裡每年去“衝對”,我總是不怕寒冷帶著小板凳,跟著大人去離家不遠的“衝對”作坊去“衝”米粉,我兩眼直勾勾傻傻地觀看著“衝對”。“衝對”的師傅是男主人,他腳踏著碓馬一端,讓碓頭抬起又砸下,再踏、再砸,發出沉重的“撲篤、撲篤”的聲響,似乎感覺大地都為之顫抖,覺得“衝對”的師傅力氣特別大,總有使不完的勁。事後才知道,踏碓的男人很是辛苦,迴圈往復機械重複著無數個腳踏的動作,十分枯燥和乏味,勞動到臨睡覺時,兩條腿都抬不上床。“衝對”的過程也是兩個人協作配合的過程,男主人負責踏碓馬,而女人要隨時往石臼裡添糯米、掃米粉,此時女人精神集中不可分神,一不小心就可能砸壞添米的勺子砸傷手,一天勞動下來,女人累得腰都直不起來。臘月的屋外,“呼、呼”地颳著西北風,電線杆上的路燈被風搖得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屋內的“撲篤、撲篤”的聲響,持續而不斷。“衝對”的'師傅衣著單薄,額頭卻閃著晶瑩的汗珠。我望著碓馬,頭也隨著碓馬一上一下的起伏,我感受著勞動情景的衝動,也感受著勞動者的辛苦。漸漸地盛米的米籮見底了,石臼裡衝成了最後一窩散發著糯米香味潔白的米粉。

如今,“撲篤、撲篤”的“衝對”聲離我們而去了,消失在歷史進化的長河。屬於農耕時代的碓與臼也告別了我們的生活,只有在少許農家樂和民俗博物館見到它的身影,許多孩子已經不知它為何物,“衝對”作為曾經那個時代的專有名詞,也離我們漸行漸遠了。“衝對”的故事並不遙遠,當下還有幾人能夠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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