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子建中短篇小說的閱讀印象

來源:才華庫 1.49W

遲子建的中短篇小說數量壯觀,內容豐富。讀了後有什麼印象呢?下面一起來看看!

遲子建中短篇小說的閱讀印象

20多年前,當遲子建從遙遠的北極村走向文壇的時候,像一個陌生的精靈,帶著極地鄉間特有的氣息,給文壇吹來了一股清風,向人們展示了一個陌生的文學的世界。在遲子建的生活經歷和她的作品中,凝結著她對大自然的無限熱愛和濃郁的故土情結。對遲子建而言,故鄉和大自然是她文學世界的太陽和月亮,它們照亮和溫暖了遲子建的寫作和生活。在她的筆下,記述著童年北極村的寂寞和黑土地上生長著的淡淡的憂傷。

一.北極村童年的回憶――《北極村童話

《北極村童話》是遲子建童年回憶錄的散文體小說,她以純真幼稚的孩童視角,充滿溫情的語言敘寫著寂寞的童年。

遲子建的童年是在北極村度過的,媽媽把她一人留在姥姥家,寂寞的童年也就此開始了。寂寞的孩子是敏感的,只有寂寞,她才注意觀察周圍的一切,只有敏感,她才對那些草木的枯榮、雨雪的更迭充滿了冥想。

遲子建的“童話”瀰漫著憂傷,充滿著遺憾:那個愛講鬼怪故事的猴姥有著慘痛的身世,她原本是一個精幹美貌的女子,被日本人糟蹋後,死過幾次而不得,衣著髒亂、大著嗓門、抽著菸頭,捶胸頓足地講鬼怪故事;那個熱情靈巧的老蘇聯被丈夫兒子拋棄,孤單地活著,寂寞而淒涼地死去;姥爺隱藏著兒子(大舅柱兒)死去這個痛楚的祕密……這些人和事在遲子建的心靈上,留下了憂傷的印記。

北極村應該是遲子建的福地,她的童年和文學生命是北極村給的,只有這個古風純樸,靜謐清新,景色宜人的中國最北的村落,才能賦予她豐富的想象力和一個童話的世界。遲子建是帶著《北極村童話》,從大興安嶺走上文壇的,《北極村童話》作為她文學生命的肇始,宿命般成為她後來所有文學作品的底色。

二.美麗的黑土地上,長著淡淡的憂傷――《霧月牛欄》、《清水洗塵》、《親親土豆》

美麗的黑土地上,生活著善良的人們,大自然隨著季節的更替變換著不同的膚色,而他們在這樣的輪迴中迎來晨光,送走日落,但他們卻無法抹去來自自身的憂傷,這些淡淡憂傷就好像是從腳下的黑土地上長出來的,一茬接著一茬,像他們的生命一樣,傳遞著,延續著……

(一)《霧月牛欄》:霧一般的愧疚,霧一般的哀愁

霧月裡,睡在炕頭的寶墜看到母親與叔(繼父)肌膚相親,叔轉而尷尬異常。第二天問寶墜看到什麼了,寶墜童言無忌說看到叔和媽疊在一起了。寶墜叔受不住了,一巴掌過去,寶墜的頭磕到了牛欄上,便傻了。傻了的寶墜再也不住人住的屋子了,他要一人住在牛屋裡。叔隱瞞了寶墜變傻的真相,從此叔的眼裡只有寶墜。愧疚像毒

蛇一樣死纏住叔不放,叔病倒了。重病的叔,一心想著見寶墜最後一面。可是寶墜卻不願走入人住的屋子,在母親蔥油餅捲土豆絲的誘惑下,寶墜終於答應見叔。叔讓寶墜在他死後從新回到正屋裡住。寶墜不願,說叔死了還會有新的叔住進正屋。寶墜的話刺激到叔,第二天叔拖著病體將那泛著白光的牛欄砍去後,再也沒有站起來。也許死是叔真正地解脫,他數年對寶墜的養育之恩也許一點一點地抵償著當年的過失,但他的內心的愧疚卻最終沒有減輕。

米蘭昆德拉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其實,生命中又怎能承受那些沉甸甸的重呢?生命中總有些不能承受的重,它可能來自一時的疏忽,來自善意的欺騙,或者就是與生俱來,正如哈姆萊特的悲劇,寶墜叔對寶墜的內疚。無論怎樣,我們永遠也走不出內疚的圍城,無法逃脫命運的巢狀。

(二)《清水洗塵》:被忽視的憂傷

《清水洗塵》講述了北疆一個小鎮上一戶人家“洗澡”的事。

“禮鎮的人把臘月二十七定為放水的日子。所謂‘放水’就是洗澡。而鄭家則把放水時燒水和倒水的活分配給了天灶。天灶從八歲起就開始承擔這個義務,一做就是五年了”,但是“天灶從未擁有過一盆真正的清水來洗澡”,“總是就著家人用過的水洗澡”。十三歲的少年天灶,有了更高一層的精神需求,伴隨著年齡的成長他的精神也要成長了,他渴望自己像家裡的其它人一樣,也擁有一盆清水,而這個願望卻一直被家人忽略著。他爭取的不僅僅是一盆潔淨的洗澡水,更深的意義上,正表明了他對獨立精神和人格的追求。而天灶的這種成長的覺醒卻是伴隨著在生活中被忽視的憂傷而產生的。當天灶為別人燒了五年水,終於真正為自己燒水時,那原本枯燥單調的燒水過程,在一瞬間,變得那麼美好,那麼富於詩意,鍋裡沸騰的水,也不再是炎夏的知了單調枯燥的叫嚷,而是熱情洋溢的歌唱。窗外寂靜無聲的寒夜和經久不息的星星,和著天灶自編的旋律,此時也變得格外美妙動人了,他甚至覺得星光還特意化成皁角花撒落在了那盆清水中。

(三)《親親土豆》:親親土豆,親親生活

《親親土豆》描述的是一對恩愛夫妻,他們以種植三畝土豆為主要生活來源。丈夫秦山不幸患晚期肺癌,妻子李愛傑對丈夫隱瞞病情,獨自一人去承擔生活的重壓,秦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偷偷跑回故鄉那片豐收在即的土豆地勞作。在秦山的葬禮上,當棺木落入坑穴,人們用鐵鏟將微薄的凍土揚完,妻子突然衝上前去,將早已備好的五麻袋土豆逐一傾倒在丈夫的墳頭……

普通鄉民秦山的生命與他鐘情的黑土地、喜歡伺弄的土豆緊緊地連在一起。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裡,他悄悄從醫院回到了那片熱土,去“親親土豆”,因為那是他生命表現的一種方式。那個“跟腳”的土豆,表現了他對妻兒怎樣的眷戀,對生活怎樣的熱愛啊!

三.世界上所有人的哀傷――《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遲子建的愛情之花開得比較遲,但開得特別嬌豔,而這支嬌豔的花朵卻無力躲過驟然而至的風雨。2004年,剛剛結婚五年的'丈夫在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中,永遠地離開了她。那一段灰暗的日子裡,遲子建陷入無盡的哀傷。讀完《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一個巨大的蒼涼的意象撲面而來,完完全全的把讀者蓋住了――

“我”的丈夫魔術師被一個酒後駕駛破摩托車的猥瑣的菜農撞死,悲傷之餘“我”感受到的是命運的殘酷和撥弄。為了療傷,“我”決定去以紅泥泉水著稱的三山湖旅行。因山體滑坡,火車停靠在烏塘,並由此引出了烏塘小鎮的人的生活境況。

週二嫂到車站接生意,不像其它女人上前叫喊,拉扯,“我”選擇了在去她家的豆腐旅店,週二一家過著相對安穩自足的生活,夫妻恩愛,雖不富裕但至少幸福得完整,就連滿懷愛意的夫妻鬥嘴也成了“我”再也無法企及的了。

相比之下,蔣百嫂則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她的丈夫蔣百在礦上出事後“失蹤”了,與丈夫同樣恩愛的蔣白嫂在此後變得變得“荒蕩”,大鬧酒館,喝個爛醉。在停電的夜晚,蔣白嫂就像一個瘋子一樣大喊大鬧,唯一能讓她精神上可以寄託的就是淒涼的民歌了。“我”去找她蒐集民歌,於是,我和蔣百嫂這兩個同命相憐的女人在酒桌上流淚了。流淚的蔣百嫂唱了起來,歌詞反反覆覆只是一句:這世上的夜晚啊――。我揭開奇怪的冰櫃,終於知道蔣百嫂的真實境況――她的丈夫已凍成了一個冰人!原來,丈夫和那些可憐的男人一樣,同樣死於礦難,但是,為了少一個死人指標,政府、煤主和蔣百嫂做了一筆交易:隱瞞丈夫的實情,得到更多的賠償。痛失丈夫的蔣百嫂天天面對丈夫的屍體,天天忍受著心靈的巨大折磨,她能不“瘋”嗎?

離開烏塘之後,“我”到了三山湖,結識了一對靠賣火山石為生的父子。雲領的母親生前是個理髮師,被顧客的寵物小狗咬傷,患狂犬病死去,父親在度假村替客人放焰火,為了掙到客人許諾的兩百塊錢,將一個大禮花托在手上點燃,一條手臂跟絢麗的焰火一起飛上了天空。看著雲領的小小身影,想著烏塘鎮上不幸的人們,“我”已無須在自己的臉上塗上厚厚的泥巴,因為“我”突然覺得自己所經歷的生活變故,輕得就像月亮旁邊絲絲縷縷的浮雲。

遲子建也說,這個作品最接近她的真實生活,在經歷了失去丈夫的痛苦之後,遲子建打量生活的眼光與以前不一樣了,她切身體會到了別人的痛苦,把自己的痛和別人的痛融在一起,她的作品更加深厚,遲子建在對人對物的博大的愛中,擁有了一個廣闊的大世界。

謝冕曾這樣評價遲子建近年的創作:向後退,退到最底層的人群中去,退向揹負悲劇的邊緣者;向內轉,轉向人物最憂傷最脆弱的內心,甚至命運的背後。然後從那兒出發傾訴並控訴,這大概是遲子建近年來寫作的一種新的精神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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